一個婦人急切的聲音立時傳來,甚至帶著微微的哭音,“三叔公,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吳家欠了好多人銀子,我怕有人今晚上就有人來問,到時候哪里還還得上我家的我家那銀子存了好多年,可是要給老大娶媳婦的,媒婆都上門了,只等著那銀子送小定了,實在耽誤不得。”
有人提出,外頭眾人都圍了過來,訴說自己的難處,既是說給長輩聽,也有刻意說給吳母的意思在。就是幫著洗碗打掃院子的婦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七嘴八舌的爭執不休。
沈秋妍靠在門上,渾身無力,方才的甜蜜似水般流逝。
她和被周父嬌寵著長大的周明萱不一樣,從小寄人籬下,哪怕周父從不過問她的衣食住行,當她是家中另一個姑娘養,但不是親的就根本不同,周父對著周明萱殷殷相詢,但凡是有點頭疼腦熱,他寧愿放下鋪子里的生意也要守著,而到了她這里,就是一句話請大夫
在她大了些后,因為顧忌她的名聲,周父從不往她院子里去,卻三天兩頭去探望周明萱,這就更能分出不同來了。
感情是其一,其二就是銀子,周明萱和她一樣每個月領著管家給的月銀,都是三兩,小時候大家都一樣。但稍微大些之后,周明萱若是要上街,還可去管家處支取銀子,而她就沒這個待遇。
三兩銀子很多了,溫家的姑娘都沒這么多月銀,但是和周明萱比起來,又實在不夠看。所以,這些年來,她手頭沒能存下多少,也就越發知道銀子的重要。
她面色灰敗下來,今日她離開周府,往后每月三兩的月銀也沒有了。這個家
她環顧一圈,心里最后一絲僥幸盡去,嘴角的弧度落下。與此同時,身后響起敲門聲,吳銘溫潤中滿是歉意的聲音隔著薄薄的門板傳來,“妍兒,我有事情與你商議。”
吳家大喜之日發生的事情,隔日就在歡喜鎮傳了開去,這邊新娘子進門那邊就被人追債,甚至是被逼得敲開了新房的門,又逼著新娘子拿了銀子出來還債,最后實在拿不出了,又拿了嫁妝中的兩個桐木箱作抵,這才作罷。
這樣的事情在歡喜鎮上可以說是頭一遭,眾人知道后說什么的都有,有說三南村眾人太刻薄,哪兒有大喜日子就問人要債的。也有感嘆吳家窮成這樣還能娶妻,果然哪怕是男子,長相也很重要的。更有人說得直接一些,吳銘和周家表姑娘勾勾搭搭,氣得周家嫡親姑娘退了親事,其實是蠢。這要是周家姑娘嫁過去,哪怕人家要債,這點銀子,還不是立刻就把這些債主打發了
楚云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剛剛起身,春雨正幫她穿衣,笑吟吟將此事當笑話說與她聽,末了道,“退親果然是對的,無論以后日子過得如何,一輩子一次的大日子出了這事,可能這輩子都憋屈得慌。”
一邊說一邊還偷偷瞄她的臉色,這丫頭雖是說笑,其實也是寬慰她,怕她想不開。
楚云梨哭笑不得,如果是周明萱在這,可能真會意難平,這事情放到她身上,就真的什么感覺都沒了。甚至因為這倆人成親,往后應當會遠離周家,她心里還更加放松了些。
不只是春雨擔憂,早膳的時候周父看她的臉色如常,似乎放松了些,欲言又止幾次,到底還是道,“萱兒,世上好男兒多,往后爹一定為你挑個好的,如爹待你娘一般一心一意待你。”
還是相信她真的丟開了吳銘。
楚云梨又再三保證,也不知周父相信了沒有。
沈秋妍嫁了,回門時被拒,周父言養大她不需要她報恩,如今她既然已經成親,好好過日子,讓九泉之下的周母放心,就是報答他的恩情了。
聽那話的意思,竟是往后都不打算再見沈秋妍了。
哪怕如此,也沒人說出他的不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