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能做的似乎很少。
錢燦燦湊過來,“幫忙拒絕我送你的禮物,告訴你爹你不喜歡我。”
她想用長皇子的勢力,修剪錢家的大樹。
這事錢燦燦本可以不告訴沈郁,只需要利用他就可以,但不知道為何,她還是深夜來了一趟。
沈郁抿唇看她。
錢燦燦對著月色,這才發現短短幾日不見,他好像清瘦了很多。
沈郁明顯已經躺下了,屋里小侍睡的正熟,他起來開窗的時候,身上只批了件大氅,里面是雪白的中衣。
清冷的白,在月色下,襯得他越發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清清瘦瘦,安安靜靜。
只這么看著她,像是在看一抹跟他不同的光。
錢燦燦心頭微澀,酸酸的。
她曾經,也這般自我懷疑的看過別人。
錢燦燦低頭往袖筒里摸索,最后掏出來一只鐲子遞給他,“報酬。”
看似是隨手摸出來,其實卻是來之前刻意帶上的。
沈郁收下了,只是事后跟父親說時,沒說自己討厭錢燦燦,只是說她送的禮物過于貴重,不好收下還是退還回去吧。
沈郁將鐲子戴在手腕上,感受羊脂玉溫潤的材質,感受那抹帶著他體溫的熱意。
今日沈家被圍,進宮的路上,沈郁右手習慣性的搭在左手腕子上,拇指輕輕摩挲玉鐲。
沈家沒了,長皇子被軟禁,沈郁從第一公子成為第一笑話。
眾人背地里笑他退婚,笑他眼高于頂,笑他想攀高枝。
沈郁住在宮里,對于所有蜚語全盤接受不去反駁解釋。
他心像是已經死了,沒有波動,沒有情緒。
沈媛判刑被發配邊疆那日,沈郁去送她。
本是想見最后一面,見見母親。
誰知她跟拒絕自己上門的父親一樣,瞧見他下馬車,頭都不回的往前走。
沈郁站在原地,通體冰涼。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不該活在這個沒人對他有期望的世間。
可能是見他沒有生氣,像是隨著季節慢慢枯死的藤。
皇上跟君后打算給他說門親。
終究是連皇宮都容不下他了。
年底,皇上說已經敲定了人選,今日帶來給他看看。
沈郁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氣的藤蔓,目光空洞的朝前看,卻瞧見錢燦燦站在皇上旁邊,朝他笑了一下。
她說,“我娶你吧。”
“你這么嬌氣,以后床都給你睡。”
“我不入仕,不能讓你當大官夫郎,但我經商,能保你一世衣食無憂。”
“我之前不確定,是怕委屈了你。但我覺得,你嫁給旁人會更委屈,還不如跟我。”
“以后,我是你的依靠。”
沈郁怔在原地,眼淚掉下來。
錢燦燦頓了頓,隨即手忙腳亂的扯著袖筒給他擦,“就、就說你嬌氣,愛哭。”
沈郁看著她,特別想反駁。
他其實不愛哭,但對著她總是忍不住。
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慢慢露出光亮,里面盛著錢燦燦。
寒冬過去,第二年春天,藤又泛起生機,翠綠鮮活。
因為,他可以依靠在錢燦燦身上。
此生,隨她生,隨她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