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義巷人來熙往,熱鬧非凡。
街頭的蜜餞鋪子門口,小二半弓著身子,堆起一臉笑“馮公公慢走。”
馮丙擺了擺手,抬步離開武義巷。
他視力極好,隔著很遠,也能看清那個青綠色的纖細身影。
舒甜手上拎著大包小包,在人群里穿梭,走得有些吃力。
北風呼嘯,發絲微揚,裙裾飄飄,是這蕭瑟的初冬里,難得一見的青翠。
馮丙氣定神閑地跟在后面,離得不遠不近,甚至悠閑地掏出一顆話梅,送入口里。
話梅生津止渴,咸鮮提神,是馮丙最喜歡的食物。
他記得她,她是曾經在武義巷開飯館的小廚娘。
那一次,他尾隨夜嶼到了武義巷,而夜嶼發現武義巷飯館關門之后,還特意去了小廚娘在長寧街的家。
夜嶼對皇帝說自己在治療胃疾,鬼才信。
但夜嶼既然惦記這小廚娘,興許從她身上,可以掌握更多夜嶼的信息
夜嶼入錦衣衛多年,一路做到錦衣衛指揮使,但卻沒人知道他的來歷。
馮丙冷嗤一聲,吐掉話梅核,跟上舒甜。
舒甜提的東西不少,走得不快。馮丙便也輕輕松松地跟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踱步。
舒甜離開武義巷,穿過兩條大街,往城郊走去。
城南向城郊的路并不好走。
道路泥濘,還夾雜著不少碎石,舒甜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有些微喘。
馮丙蹙了蹙眉,這小廚娘她到底要去哪兒就不能雇一輛馬車嗎
他又塞了一顆話梅入口,話梅咸津咸津的,含在口中,驅散了幾分不耐。
馮丙使出輕功,幾個縱身,便追了上來。
他最討厭這種泥濘的石子路,赤腳踩在上面生疼,腳心還會被劃出血。
若不是為了跟著小廚娘,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走這樣的路。
舒甜自顧自地往前走,對身后的一切無知無覺。
她向武義巷的街坊們打聽到,長君他們搬來了城郊,但她今日是第一次過來,也不知道還有多遠。
舒甜拎著包袱,又走了一段,終于看到一片樹林。
正值冬日,樹林一片瑟瑟灰調,枯枝盤虬,百廢待興。
舒甜走入樹林不遠,便看見若干木屋,錯落在蜿蜒的村道上,她面上一喜,加快了腳步。
馮丙慢悠悠走到樹林入口處,垂眸。
入口處有一塊石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難民村”三個字。
這里原本是一處荒廢的村落。
想來,是難民們在城里無處容身,所以才流落到了這里,占了這個荒村。
馮丙面色變了變,他討厭這種地方。
馮丙抬頭,舒甜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他斂了斂神,急忙入了樹林,搜尋起她的蹤跡來。
舒甜一路向村子里走,有老叟路過,她便向人打聽,得到確切的位置之后,她便徑直向長君他們的住所走去。
約莫過了一刻鐘,舒甜見到一處小小的院落。
院落外的籬笆墻有些破舊,但被仔細地修補過,木門上也被加固了新木板,看上去牢靠了許多,門口還掛了一盞小小的燈籠,
舒甜抿唇一笑,抬手叩門。
“誰呀”少年聲音郎朗,頗有幾分當家做主的派頭。
“長君,是我。”舒甜笑吟吟答道。
“吱呀”一聲,門立即開了。
門后的少年伸長了脖子,一見到舒甜,頓時笑彎了眼。
“舒甜姐姐你怎么來了快進來”
長君許久沒見舒甜,乍見她過來,簡直喜不自勝。
舒甜打量一眼長君,一段時間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些,如今的衣裳也比之前干凈了,她目光落到長君的腳上這次終于穿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