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閃爍。
廂房里的氣氛驟降。
夜嶼高出舒甜許多,他身子前傾逼近舒甜,垂眸看她,眸中波瀾微動。
舒甜后腰抵靠在桌前,有些疼。
她仰頭看他,目光直直地,想從眼里看進他心底。
良久,夜嶼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他是去殺人了,而且還殺了很多。
夜嶼勾唇,帶著一絲笑意,輕描淡寫道“薛家滅門了。”
舒甜神情微震。
夜嶼笑了下,似乎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絲毫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將舒甜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竟有些許滿意。
夜嶼直起身來,準備離開。
“大人。”舒甜輕聲開口“他們是壞人罷”
夜嶼微怔。
他道“何謂好,何謂壞”
舒甜抿著嘴角,啟唇道來“薛家當年為了扶植新帝上位,殘害忠良,荼毒百姓,如今歸隱還不知收斂,本就是十惡不赦之人。”
夜嶼的目光牢牢鎖在舒甜身上。
舒甜在家之時,父親偶爾會與她講述這些朝堂軼事,每每通過故事的形式呈現,自小便教她明辨是非,區分善惡。
舒甜凝視夜嶼,語氣有些倔強“這樣的壞人,活著還會繼續害人,大人為民除害,為何怕我知道”
怕
夜嶼愣了愣,他怎會怕。
夜嶼蹙眉“你不怕”
舒甜眼尾微挑,看他“怕什么怕你么”
夜嶼沉默,心底恍若有一條暗河,無聲流動。
舒甜理直氣壯“我不是壞人,大人又不會殺我,我為何要怕”
夜嶼眸色加深,一目不錯地看著她,妄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虛情假意,但她眼神清澈見底,語氣溫溫軟軟,嘴角甚至噙著笑意。
連空氣都變得甜絲絲的。
夜嶼避開舒甜的目光,轉過身去。
“夜深了,早些休息罷。”
他的語氣依舊清清冷冷。
舒甜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好。”
她走到門邊,拉開房門,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夜嶼背對著燈火,半個身子陷入黑暗之中,輪廓模糊,孤絕寂寥。
舒甜目光微凝,轉身,離開了廂房。
翌日一早。
舒甜穿戴整齊,便打開房門,走到庭院中。
“董姑娘,早啊”冬洪正在指揮錦衣衛們整理行裝。
舒甜笑著點點頭,她看了一眼門外的隊伍,問道“今日好似少了很多人”
昨日出發之時,整個南巡車隊都浩浩蕩蕩,從頭到尾,約莫五六十人。
冬洪道“夜嶼大人說人多會拖慢行程,便打發他們回京城去了。”
原本這支隊伍里,有錦衣衛,也有巡防營的士兵,如今所有巡防營的士兵都被調回京城,而錦衣衛也只留下了不到十人,輕裝上陣。
舒甜笑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