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鳴凝視著眼前的繡春刀。
這把繡春刀,還是他升任千戶之時,夜嶼親手傳授給他的,佩戴了不到兩年時間。
吳鳴輕輕撫摸一下繡春刀,眼神中似有一絲不舍。
燈火撲撲地閃著,吳鳴面色灰敗。
他沉聲道“多謝大人這些年的照顧,大人的恩德,吳鳴唯有來世再報了”
說罷,他“唰”地一下抽出繡春刀,刀光雪白,剎時照亮他的脖頸
“叮叮”兩聲,另一把繡春刀不知何時出鞘了,一招便打落了吳鳴的繡春刀。
吳鳴本就收了內傷,手肘被擊得劇震,自然而然退了兩步。
他回過神來,有些錯愕地看著夜嶼,喃喃“大人我實在無地自容,唯有以死謝罪”
夜嶼定睛看他“有勇氣去死,卻沒有勇氣補救我真是看錯你了。”
吳鳴愣了愣,夜嶼一向是個眼里進不了沙子的人,背叛于他來說,自然是死路一條。
吳鳴有些不可置信,他悵然問道“大人還肯相信我么”
他對自己的所為悔恨不已,實在無顏面對夜嶼。
夜嶼道“若不是看在你良知未泯,我不會給你這次機會。”
吳鳴面上有一絲不解。
夜嶼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炸島是何人所為你的傷又是怎么來的”
吳鳴微怔。
他踟躕片刻,低聲道“你們上島之后,我便去見了他們這才知道,若那匠人陷害大人不成,他們便打算炸掉兵器廠。”
頓了頓,吳鳴繼續道“大人對我有恩且豆豆他們,都是無辜的,我便和他們爭執了起來,拖延了些許時間。”
吳鳴的傷,就是在打斗中造成的。
吳鳴有些意外“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夜嶼冷聲“我們才一離開,江南兵器廠就爆炸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看了吳鳴一眼。
若吳鳴真的喪盡天良,完全可以借此機會炸死他們;又或者充耳不聞,乖乖在船上等著,也不至于暴露身份。
也是這個原因,才讓夜嶼肯放他一馬。
吳鳴明白過來,他抿唇一瞬,單膝跪地。
“大人吳鳴自知罪不可赦,還請大人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將功補過”
夜嶼垂眸看他,良久,開口道“關于江南兵器廠,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一刻鐘后,夜嶼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在窗前靜靜立了一會兒,心頭有些起伏。
江南兵器廠,果然沒有那么簡單。
夜嶼原本查到的梁潛,不過是一個小角色,后來牽扯的徐一彪,也只是替罪羊而已。
正在的幕后士使,是梁王。
這梁王是先帝第四子,也是當今皇帝的弟弟,平日謙和儒雅,默默無聞,可沒想到,居然背地里干起了賣國的勾當。
他不但以次充好,通過私制兵器謀取暴利,還將一部分兵器出售到了北疆。
夜嶼派出不少人去北疆查探,尚無消息,怕只怕戰爭一觸即發,北疆的將士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夜嶼眸色微瞇,事關梁王,務必要拿到真憑實據,才可能將他拉下馬來。
夜嶼沉思一瞬,忽然覺得有些疲累。
他斂了斂神,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頭疼。
小院里,聚會還在繼續。
把酒言歡的男人們,個個喝得面色通紅,難得一聚的女人們,坐在一起閑話家常,熱鬧非凡。
豆豆在黃達的鼓勵下,站出來,為大家唱了一首在京城學到的歌謠,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齊聲鼓掌。
阿牛正在笑嘻嘻地鼓掌,不知誰說了一句“阿牛,你什么時候討媳婦啊”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阿牛的婚事來。
阿牛喝多了村正家的酒,這酒后勁兒大著呢,平日里說起這事他便臉紅,今日一提,連他自己也嚷嚷道“你們誰給我介紹個姑娘啊”
劉大嬸一整晚都緊緊挨著劉鐵匠坐,好像生怕他再消失一般,劉鐵匠忍不住嘟囔道“婆娘,你能不能別這么黏人煩都煩死了”
劉大嬸一反常態,嗔怪他道“我不說話就不煩了嘛”
大伙兒濟濟一堂,歡聲笑語不斷。
尹忠玉吃撐了,有些難受地靠在椅背上“太好吃了這是我們下江南一來,我吃得最多的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