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車廂內,空氣安靜了一瞬。
舒甜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蓮花手爐,美目微張,十分驚訝。
“給我的”她抬起眼簾看向夜嶼,眉眼如月,瀲滟生光。
夜嶼低低應了一聲,將手爐往她手中一塞,便垂眸看起了自己的公文。
舒甜微怔,隨即笑開。
“哪兒來的”她聲音甜軟,笑意盈盈。
夜嶼沒有抬頭,隨口答道“買的。”
舒甜忍俊不禁那食肆老板娘,估計今日要挨凍了。
馬車緩緩前行。
舒甜抱著蓮花手爐,手爐的熱量,透過手指,一點一點傳到四肢百骸,逐漸溫暖起來。
舒甜靠坐在車壁之上,偷偷瞄了夜嶼一眼。
只見他手持公文,神情淡漠,仿佛這世上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
舒甜想起一事,小聲開口“大人回到京城之后,我能告假兩天么”
夜嶼眸光微頓,抬眸看她。
舒甜繼續道“我半個多月不在京城,我娘親恐怕會有些擔心。大人知道的我在錦衣衛指揮司的事,一直瞞著家里,萬一她來城北找我,只怕要穿幫。”
不知道為什么,她在夜嶼面前說起這事,竟然也有些心虛。
夜嶼眸色微沉,長眉蹙起,語氣莫名冷了兩分“你在錦衣衛指揮司的事,就如此見不得光”
舒甜面色微僵,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頓了頓,她解釋道“世人對錦衣衛指揮司有諸多誤解和揣測,我爹娘也深陷其中,他們對于錦衣衛的恐懼,早已是根深蒂固了若是知道我日日在錦衣衛指揮司務工,只怕要生出不少憂心來。”
夜嶼靜靜看她,沉默不語。
舒甜有些著急,道“我知大人是君子,才實話實說,還請大人見諒。”
夜嶼面色稍霽,收回目光。
他垂眸,繼續看公文,淡淡道“不就是告假兩日么,你想去便去。”
舒甜俯身,湊近了些,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那大人還生我的氣嗎”
夜嶼抬眸,嬌美的臉蛋近在咫尺,月牙一般的眼睛里,含著一絲小心。
“我沒生氣。”夜嶼淡淡道。
他并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
而且她說的也沒錯,皇帝昏庸無道,錦衣衛既然背負著捍衛皇權的使命,必定也是惡名昭著。
他都知道的。
馬車一路飛馳,待到進京之時,夜幕已經降臨。
京城同往常沒有什么兩樣,長街之上,依舊車水馬龍不斷,人聲鼎沸,一片繁華。
酒樓食肆,客滿盈門,招徠聲,笑鬧聲,不絕于耳。
黃達抱著豆豆坐在馬車里,豆豆在京城待了半年,對京城的情況,比黃達還要熟悉。
“爹爹,現在這兒是城南我之前就是在那邊的武義巷,認識甜甜姐姐的。”豆豆面上有些興奮,不住地為黃達說起他在京城經歷過的事。
黃達一面感嘆京城的繁華,一面又有些不是滋味。
江南洪災,幾乎毀了數十萬百姓的家園,可朝廷在賑災一事上,行動拖沓,敷衍了事。
整個江南千瘡百孔,百姓們流離失所,可京城依舊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他忍不住幽幽嘆了一口氣。
莫山騎在馬上,緩緩前行。
他戴了一頂氈帽,遮住了半張臉,目光沉靜,眺望前方。
這久違的京城,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