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僉事愣了下,抿唇不語。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瞬。
這一次,夜嶼率先打破了沉默。
“吳僉事是什么時候發現的”夜嶼輕聲問道,他面色十分平靜。
吳僉事沉默了片刻,道“七年前,大人第一次踏入錦衣衛指揮司時,屬下便認出了您。”
夜嶼抬眸,與他對視,等待下文。
吳僉事笑了下,道“大人可能不知道,您的眉眼,真的與葉將軍十分相像,只不過,氣質不大一樣,不仔細看,也發現不了。”
“那你是如何看出來的你應該與我父親沒有什么交集罷”
吳僉事長眉微動,語氣深沉地開口。
“確實沒有交集屬下同尹忠玉一樣,算是子承父業,我吳家每一代都有人在錦衣衛指揮司任職,所以,待我十五歲時,便也被父親送到了錦衣衛指揮司。”
頓了頓,吳僉事道“但到錦衣衛指揮司,并非我所愿。”
他看向夜嶼,面上掛了一絲笑容,道“大人是否還記得當年,玄寧軍鐵甲入京的場景軍容肅整,威風凜凜,百姓們都自發地換上最鮮亮的衣服,手持鮮花美食,走上街頭,迎接玄寧軍凱旋歸來。”
吳僉事記得,當年玄寧軍入京之時,葉乾作為金吾將軍,騎著高頭戰馬,走在最前面。
他一身寒光,英氣逼人,走到哪里,哪里便有熱烈的歡呼聲。
彼時,吳僉事還是個少年,他隨父親站在城樓之上,駐足眺望,將金吾將軍的模樣,狠狠刻在了自己心里,那是少年的心之所向,亦是他的榜樣。
“那一幕,至今還深深印在我的腦子里,每每想起,都叫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吳僉事說著,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夜嶼靜靜看著他,眸光微凝,心底也有些觸動。
吳僉事低聲道“屬下這一生,都十分謹慎。少年時仰慕葉將軍,但我吳家在軍中無人,我便不敢貿然去闖,依從家中安排,入了錦衣衛指揮司,也算是一路平穩,到了現在。”
吳僉事說著,面上似乎有些許遺憾,但他很快斂了斂神,繼續道“若要說冒險,便只有一次。”
夜嶼有些意外,他沉聲問“哪一次”
吳僉事沉吟片刻,低聲“永王妃生產。”
夜嶼微怔,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吳僉事徐徐道“那時,端王已經掌權了,他派了公公去永王府,接永王妃入宮,卻恰好碰上永王妃生產。”
“永王妃辛苦一日之后,卻誕下一個死嬰,這死去的嬰孩被放在一個大竹籃里,被接生的穩婆帶了出來。”
他抬眸,看著夜嶼的眼睛,問道“屬下一直懷疑,那死嬰下面,會不會還藏了個孩子”
他當時已經十分懷疑。
但心中的良知,不允許他去掀開那一層遮布。
吳僉事便插科打諢地引導公公,看永王妃去了。
但此事對于吳僉事來說,一直是個謎。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直到寧王殿下,忽然認了董姑娘做女兒,許多人都說董姑娘長得像永王妃,屬下才反應過來屬下想問一句,董姑娘如今的懷嫣公主,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孩子”
兩人靜靜對視。
吳僉事一向克己復禮,刻板謹慎,他能如此直截了當地問出來,已是十分難得了。
夜嶼淡淡一笑,清晰地回應他“是。”
吳僉事怔住,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夜嶼低聲道“因為你的善念,那個女嬰得以平安長大。”
她終于回到了應有的位置上,而她的善良和溫暖,也將傳遞給更多人。
驚喜從吳僉事面上徐徐展開,他唯一一次冒險,居然帶來了如此大的驚喜。
不由得令人感嘆,因緣際會的神奇。
時至三月,北疆依舊寒風凜冽,刮得人面頰生疼。
莫遠山到了北疆之后,并沒有去當地的錦衣衛指揮司分部,而是找了個不起眼的客棧,住了下來。
他今日與北疆的探子匯合之后,得了一些新的消息。
尹忠玉來到北疆之后,一直在追查眼疾一事,但一直沒有什么眉目。
幾乎所有的病人,都是毫無預兆地便得了眼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并沒有什么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