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覺予這邊有條不紊地生活著,不知道故意還是天性,竟然已經將幻境中的人忘個精光,渾然不知的遠在萬里的法國,有人多悲傷,有人有痛苦。
自從黎覺予走后,費爾森的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現在躺在那棟房子里,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失去知覺,黎覺予走后一周左右,就有神父到場給費爾森做臨終禱告了。
神父將床上的老人扶起來,靠在枕頭上,病人無論是頭發還是衣服,都干干凈凈的托林恩的福,孤家寡人費爾森被照顧得很好,至少沒想象中那么痛苦。
神父在念經。
病床上,費爾森扯開不受控制的嘴角,說“孩子。”
“舅舅。”林恩靠在床邊,數天未合過眼,只有床上病人的動靜才能點亮他的靈魂。
“我要死了。遺產協議已經擬好交給律師,底下寫好你的名字了。”
費爾森沉重的音調像一根木刺狠狠戳入林恩心中,令他永遠忘不了。
林恩強忍淚意,接二連三的打擊令他無法回到最初的開朗,只是說“我也沒想要你”說著說著,他又突然哽住了,只是問“別走好不好。”
“我不想要你的遺產,從最初到現在,我只想看你健康地、好好地生活著。”
“所以別走好不好”
林恩像個央求大人的小孩那樣哼哼唧唧,明明他沒有哭,卻給人感覺已經哭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每個人都要離開他黎覺予是這樣,費爾森也是這樣。
神父默默退出房間,將最后的時光留給這對舅侄。
期間費爾森多次昏迷過去,呼吸變得困難,他想要同林恩說話,呻吟痛苦和令人長眠不起的睡眠卻一直在阻攔他,屢屢失敗。
直到天色垂暮,日光將近的時候,費爾森才終于安靜下來,平淡下來。
他眼睛閃著活潑的光芒,和過去健康模樣如出一轍,令林恩一念之間以為費爾森全好了。
沒有說名字,但林恩知道是誰。
“我的遺產寫好她的名字,帶著它去華夏,找到她。”
“雖然我是個連爵位都沒有的老紳士,卻能用生命換一個好孩子后半輩子衣食無憂。”
“你帶她走,帶去百老匯”
費爾森似乎已經好了,說話語氣恢復如初,說起長句子來也不斷續。
這樣的變化令林恩感到欣喜若狂。他急忙給費爾森倒水,病床上的人已經兩三天沒喝水進食了,身體恢復起來估計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沒關系,他會陪著舅舅的。
“林恩。”
費爾森扯扯嘴唇,想要伸手摸摸孩子的頭,結果才將手從被窩里抽出來,便如同油耗盡一般,從此陷入了昏迷。
于是林恩倒完水,回頭就看到舅舅死在病床上,靜悄悄的他先是愣了愣,然后走上前,輕輕搖床上的人,希望對方能給點反應。
當然是沒有的。
費爾森軟綿綿的身體靠在病床上,安詳又無助的臉仰放床頭。
一開始林恩還在習慣性地強忍淚意,假扮堅強,直到突然意識到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不需要再裝模做樣了,才忍不住放聲大哭出來。
門外鐘聲敲響,聲音聽起來像喪鐘。
踩著這陣鐘聲,畢維斯總算從洛杉磯回到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