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覺予本人,則是乖乖聽周辰溥的話,藏匿在家中不出去好在霞飛路地處法租界,治安非常嚴苛,不然僅僅三四個壯丁門衛,恐怕抵擋不住媒體記者和好事者的沖動。
現在的她,正在翻閱老媽子從港口拿回來的越洋信件和貨物。
正如黎覺予想象的那樣,巴爾克先生回信非常快,內容信息也非常多除黎覺予寫信要求的原材料外,還有半指寬鼓鼓囊囊的信封。
拆開一倒,雪白信紙如落葉般滑落下來。
黎覺予粗略翻了一下,這里頭除了巴爾克先生,還有珍妮、安美琳、甚至畢奇小姐的信,難怪能將寬信封塞滿。
而且這些信件,無一不是以我該稱呼你為瑪麗還是黎覺予,黎覺予你太不夠意思了,是怕我們跟你要簽名才跑那么快嗎為開頭。
不用想也知道后面的內容,大抵是圍繞黎覺予唱歌劇的事情,對她進行嚴苛批判。
看得她是啞口無言,后知后覺地感嘆“還好跑得快。”
不然以巴爾克先生店員工的性格,就不是文字指控那么簡單了,分分鐘殺到后臺對峙聯想到昨天宴會上的場景,黎覺予默默打起冷戰,覺得周身寒意環繞。
不過好消息也不是沒有。
巴爾克先生從馬賽工廠里,拿來一批質優原材料,大抵是調配顏色用的彩妝顏料、粉底液基礎配方、口紅膏體和油脂石墨裝滿一個半人高的箱子,數量極多。
除此之外還有一批品牌化妝品,在個人彩妝未研發成功前,可以借此完成沙龍工作。
不得不說,巴爾克的友情實在是太好用了,瞬間解決黎覺予的燃眉之急。
她立刻就忘掉藏馬甲的尷尬,鋪開信紙書寫回信,避重就輕地回答。
只有在回復巴爾克信件的問題“打算在上海做什么”的時候,她明顯停頓一秒。
打算在上海干什么
黎覺予不知道。
她本以為金手指都是幻境,覺得沒辦法在民國上海唱歌劇,才選擇開美妝沙龍。
但如果金手指是現實她就是百老匯歸國的歌劇女高音,只要她樂意,就可以去卡爾登影戲院等大型劇場工作,又或者在上海呆一段時間后,回到美國法蘭西繼續追夢
從一開始的單選項,變成華麗的多選項,她要怎么做
正當黎覺予陷入迷惑的時候,奴仆突然急匆匆跑來,口齒不清地說“小姐來了,來了”
“如果是記者,好聲好氣請他們走就好。”
“不是記者。”老媽子倚在門框邊上,試圖喘勻了再說話“是男人好多好多男人”
好多好多男人這個詞,勾起黎覺予對宴會不好的回憶。她側頭朝看門老媽子身后望去,只見走廊陰影處有一、二三個腦袋,靜謐的空氣中也有若有若無的爭吵聲。
“奇怪,你不是坐三四個月的船,都不用休息的嗎”
“我還好,倒是聽說你在飛機上吐了”
這下,不用詢問也知道來者是誰了。林恩、畢維斯和物部將司三人,估計昨晚都沒睡好,眼下一圈青色,對于黎覺予詢問“為什么那么早過來”的問題,他們統一的回答都是“過來幫你整理彩妝沙龍的事宜。”
不必,真不必。
黎覺予只覺得頭疼。
還沒等她開口安排大家的去處,沉默寡言的物部將司最先動起來,他雙手托舉沉重木箱,如同手掂羽毛一樣輕松,氣不喘心不跳地抱到大廳里,“放在這里”
“可以,就放到工作臺旁邊吧,一會兒還要調配顏色。”
黎覺予趕忙回復,內心暗暗對物部將司的手勁存疑過去將司的力氣有那么大嗎還是說她之前從來沒注意過
因為內心產生考究,黎覺予不知覺將視線集中在對方掌心上,只見他一抬一放的動作間,一抹猙獰粉色傷痕暴露在光線下,橫縱在青瓷皮膚上,顯得格外顯眼。
黎覺予驚呼一聲“你的手怎么回事”
“沒什么。”物部將司連忙將袖子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