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覺予的彩妝沙龍,讓原本僻靜無人的霞飛路,擠滿看熱鬧的群眾。
街道上漂亮時髦的小姐太太們來來往往,沒有人去向警察舉報,因為這事有利于她們。
街道上都是人,偶爾有些重要人物,譬如黎覺予在宴會上邀請的李太太、傅太太到達時,還需要小轎車隊開到,不然難以沖開雜沓的人流。
林恩站在沙龍店門口,一邊掃開業時拋撒的紙花彩帶,一邊留心觀察三個情敵和黎覺予。
黎覺予忙著化妝,畢維斯忙著彈音樂,周辰溥忙著收錢,物部將司咦,他怎么了
林恩朝物部將司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見原本安安靜靜當吉祥物,專心喝水的男人,忽然面色沉重地將水杯放下。
雙手被袖子遮得密不透風,只能窺得浮在布料上的形狀止不住顫抖。就連水杯里的水,也被帶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紋波瀾。
這么詭異的表現室得林恩內心疑惑升起,正準備問他怎么了,下一秒,就看到物部將司倏地站起來,朝廁所方向快步走去。
離去步伐踉蹌,幾乎摔倒。
林恩趕緊放下抹布,追上去。
也不知發生什么,物部走得特別著急,就連進廁所也只是輕輕掩住木門,沒有完全關牢。林恩正準備上前詢問,就看到黎覺予先他一步,推開廁所門進去。
接下來該回避嗎
從法蘭西的禮儀來講,私人對話必須回避,林恩也不是很想看黎覺予和物部將司的對話,免得傷心,但好奇心卻一直在驅使他。
幾番掂量過后,林恩悄悄靠近房門,站在目所能及的地方,遠遠遙望。
廁所內。
物部將司對著瓷白色的洗手臺用盡全身力氣嘔吐,抓主瓷石邊沿的手攥緊,青筋暴露。如果有吐出些什么可能還好受一點,但物部的痛苦,是單單產生在神經上的難受。
幾次干嘔后,洗手盆內依舊干干凈凈,反而他這個人像即將要含病玉損了。
“物部,你還好嗎”
后來趕到的黎覺予,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再看看干嘔的癥狀“是之前失憶的并發癥嗎”
失憶
林恩往房門靠了靠,他想起京阪夢的劇情,里面的黎覺予為上學,欺騙失憶的物部將司,原本以為只是文學潤色,現在看來似乎是真的
不過只是干嘔而已,為什么還要黎覺予抱著他的頭,真煩人。
林恩表面不動聲色,心里不快到極點。
物部將司歪頭,輕松掙脫開黎覺予扶在他額頭兩邊的手,說“和失憶的事故沒關系,這是地震后才染上的毛病。”
“當然也跟地震那一天沒有關系。“
物部將司不希望自己頭疼和黎覺予產生聯系,所以不住溫和解釋,減少黎覺予的負罪感,然而黎覺予又是喜歡探究本質的人,越聽他解釋就越難過。
“這都怪我。”近距離觀察額頭傷痕后,黎覺予眼眶涌起酸澀淚意“如果你沒有認識我,就不會放棄哲學改學金融,也不會留下傷疤和疾病,也就不會那么痛苦了。”
這是黎覺予內心深處最坦率的認知。
在認清金手指并非幻境而是現實后,她對物部將司做的一切變成真實有效的傷害攻擊。原本再次重逢的快樂,也在看到對方失去原本的模樣,和物部一郎幾欲趨同后,徹底轉換成傷心難過害怕,還有后悔。
現在看到物部遭受病痛折磨,黎覺予心都要碎了“這都怪我。”
“和你有什么關系呀。”
物部將司露出和三年前如出一轍的笑容,“我和物部一郎的矛盾不可調節,就算沒有你,我也會為了母親和他鬧翻的。”
提及這位多次給予幫助的夫人,黎覺予立即追問“物部夫人怎么樣了”
“不太好。”物部將司眉頭緊蹙,讓人搞不清是在說的話題使他難受,還是頭痛使他難受“你在地震中失蹤,母親便一直郁郁寡歡,如果不是你的小說在支撐她,恐怕母親難以撐過災難后的這幾年。”
對話結束,兩人又陷入沉默。
黎覺予內疚得去世了原以為就算她走了,幻境也不該受到任何影響,現在卻發現因為她的不辭而別,間接改變兩個人的人生。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