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溥還是那樣,實話實話“除了今天,哪還能看到心理那么脆弱的女高音”
說這話的時候,黎覺予腦海閃過蘇珊夫人,剛剛的對話歷歷在目。
“但是他們喊你上來,卻是因為實力,因為是你。”
可能是看聽話者表情有點懵,周辰溥低頭淺笑一聲,無奈地說“覺予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要一直否認自我和過去,但是你太不了解你自身的強大了。”
“上去吧,你值得在那個舞臺上。”
周辰溥用掌心紳士式地懸空在黎覺予肩上,僅用指尖暗暗使勁,將她朝舞臺方向推過去。
黎覺予覺得自己像一顆沒有力氣的足球,被人輕輕一踢,就軟趴趴往某個方向滾。
她順勢又自愿地往舞臺方向、交響樂隊的方向走。
觀眾席上原本想要離座的聽眾紛紛坐回位置上,鬧騰的人也不吵了,按部就班地回去。一瞬間,整間影戲院陷入一片興奮前的寧靜,所有聽眾都在用一種令人感到緊張的期待目光,緊盯黎覺予的背影。
看著她優雅邁過觀眾席和舞臺的交界處,看著那雙金色細綁帶的涼鞋,閃映著舞臺光,恍如頃刻間那抹瑩白變得高不可攀。
某位場工遞來第二幕的曲譜,塞進她手里。
既然是替補,自然不會要求她迅速掌握改編曲,手拿紙張表演就可以了,反正喜歡瑪麗的大家并不會介意。
黎覺予低頭一看,濕漉漉的手汗瞬間打濕紙張一個角。
她站到黎昭剛剛的位置上,轉身,面朝大片黑壓壓的觀眾。
聚光燈像剛剛那樣一晃而過,黎覺予順勢閉眼,等待聆聽那即將響起的交響樂曲。
在這一刻,她感到胸腔里,由于在現實初次表演的不安,消失無蹤。仿佛擁塞著一片名為“我熱愛歌劇”,“我熱愛舞臺”,“我最牛批”的粉色思緒。
連樂隊中有人將手落在樂器瞬間發出的微弱聲音,也像是響雷在耳邊轟鳴。
再看看面前大家期待的舞臺,沒有人覺得臺上人德不配位,黎覺予終于意思到這一點。
音樂聲重新響起,明明沒有任何練習的黎覺予,居然能輕松唱出改編版的歌劇幸好黎昭找來的作曲家靠譜,大部分歌詞都和現代中文般歌劇圖蘭朵差不多,憑借記憶可以輕松將其搬到一百年前的舞臺上。
可其他觀眾不知道這個強大金手指的存在。
她們只覺得,黎覺予不愧是黎覺予,就是比別人唱得好;明明先前沒有過練習,卻沒有任何錯誤產生,熟絡得像表演千遍萬遍。
“唱得真好啊”
“黎覺予開彩妝沙龍真的虧了,偶爾來卡爾登影戲院唱唱才好。”
“我之前都是聽西方歌劇,但是這個中文版還挺有感覺不比洋鬼子的差。”
第二幕還沒結束,周辰溥就在觀眾席周圍聽到不同的好評,內心隱隱升起的歡喜滿意,比幾年前在華爾街成立公司的快樂還要多。
他也意識到了這四年來多次偶遇,使黎覺予這個人成為他無趣人生的唯一享受。
他想看這個小女孩還能做多久,爬多高。
此時天近中晚,涼風襲來,卡爾登影戲院沒有刻意將窗戶關上。本應該覺得周身發涼的時間段里,無論是周辰溥還是觀眾席眾人,都因為舞臺上的女孩變得燥熱。
她在舞臺上唱得那么好,笑得那么開心,不像表演,像把身體沉浸在恰到好處的熱水里。那白皙細膩的咽喉,宛如裝入一臺昂貴的收音機,只需隨意張口,就像尖針搭在黑膠唱片上那樣,輕輕松松唱出天籟。
演唱者的快樂,通過歌詞傳遞給觀眾。
如果當下有人夸唱得好,必定會有人踩回去“只有唱得好嗎”
“黎覺予長得也好”
長期被舞臺的黎覺予,根本不需要刻意,也能將頷首動作恰好停在某個適當角度,和人對戲的時候,就算低頭看臺詞,再抬起頭來時,連眼角都充滿戲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