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可以正大光明且理所當然地說出自己絕對比小陣平的家人還要了解小陣平這種話。
可是,在這個時候,萩原研二看著那雙冷靜的熟悉眼睛,卻開始覺得有些陌生起來了。他感覺到了恐懼,所以手下的力道無意識又用力了一些。
松田陣平低著頭,對上那雙紫色的下垂眼,頓了幾秒之后,才意識到了這份來自于幼馴染的情感。
意識到了其中蘊含著的害怕和慌亂,以及那無法掩蓋的恐懼。
松田陣平嘴角還保持著之前的弧度,如果有其他認識他的人在這里,都會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本人。
在不管什么時候,松田陣平身上都帶著一種距離感,讓人能感覺到對方的傲慢,就算有一個萩原研二在身邊,也頂多是收斂那么一點。
可是這一刻的松田陣平,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戾氣和那種生人勿進的氣質,反而顯得有些意外的溫柔。
“為什么這樣說”松田陣平開口問道。
萩原研二的眼睛帶著一種酸澀感,但他不敢閉眼,一閉眼就好像能看到摩天輪高空的爆炸,友人消逝的生命。
似乎只有擁抱,牢牢抓住對方,才能確定對方的存在可是還不夠,萩原研二依舊感覺到一種慌亂無措的情感。
為什么萩原研二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可是在對上那張臉、對上友人臉上的表情之后,他得到了答案。
啊啊、原來是這樣。
萩原研二艱澀地開口道“你現在的表情,和當時一模一樣。”
松田陣平愣住了。
萩原研二眼圈還是紅的,他重復了一遍,聲音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和在摩天輪上的表情,是一樣的”
以前萩原研二從未意識到這一點,現在他看到了,所以他察覺到了。
“你把現在的每一天,都當成最后一天在度過。”萩原研二再一次控制不住語調中的顫抖。
為什么是偷來的奇跡,因為是偷來的,所以才抱有隨時還會失去的想法。似乎只有這樣,在失去的那一刻才不會太過遺憾。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是不同的。
松田陣平的生命多出了意外的那四年,他習慣了友人的離去,現在的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驚喜的意外。再糟糕也不會比上一次糟糕了,所以松田陣平的心態很平穩。除了特定的人之外,很難引起他的情緒,也就顯得格外可靠成熟。
萩原研二的生命之中沒有失去過什么,他不會習慣這種事。對他來說,就是一朝之間親眼看到了友人的離去。他沒有緩沖的機會。
所以現在才會牢牢把握住松田陣平的存在。
松田陣平反應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原本為了安撫對方而柔和下來的氣場重新繃了起來。
“放手。”松田陣平用著過于冷淡的口吻說出了這樣的命令。
萩原研二的嘴巴始終緊緊抿著,最終也不想讓好友真的生氣,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委屈可憐感,慢吞吞地才松開手,這讓松田陣平覺得有些好笑。
松田陣平伸手彈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腦門,在對方吃痛地猛地捂住腦袋的下意識反應之中,低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現在的生活是虛假的,你以為我以前做的那些奇怪舉動是為了什么”松田陣平抱著手靠在身后的床尾欄桿,整個姿態顯得懶洋洋的“或許你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