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這一點吧。”萩原研二輕輕開口。
松田陣平沒有反駁,坐在靠里的那張床上。他們訂的是雙人套間,周邊的環境看起來就是需要睡榻榻米的,但是到底是旅店,也不是國中生高中生一群人來修學旅行,因為人太多所以需要大家擠擠睡的那種類型,所以床還是有的。
兩張床放在一個位置,就像是普通酒店一樣在中間隔了幾十厘米的距離,白色的床單上蓋了一層薄薄的和墻壁同色系、標志著酒店名字的布料。
松田陣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還有就是我只是沒想到,他完全沒有悔過。”
“對我來說倒還好,反正有人在我面前說些什么,我都會揍回去。”卷發的警官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聲音顯得有些沉悶“小時候的事情對我的確有點影響,但是我也不是那么在意。”
這一點也多虧了拳擊館一直安慰鼓勵他的長輩,讓他相信自己的父親不是殺人犯,松田陣平才沒有那么消沉。
“我想的是如果受害者的孩子知道那個殺人犯不知悔改,會有什么樣的心情。”
警察大多都是善于共情的,松田陣平同樣如此。他低沉著聲線道“受害者和我老爸關系不好,所以當時才會被懷疑成是我爸殺的人。”
“但也因為如此,我也的確聽我老爸提過對方。而且我記得對方家里有個和我同齡的小孩。”
一旦開始回憶,松田陣平就發現小時候原本模糊的記憶,竟然和擦干了水霧的玻璃一樣,輕易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事實證明,他似乎從來沒有忘記當年發生的事情。
“這么說起來,那個孩子當時和我也是同校的我在學校也碰到過他。”躺在床上的松田陣平將手交叉放在腦后,回憶著幼時發生的事情。
“我當時被人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殺人犯的兒子,最開始的時候我很消沉,甚至很討厭我老爸,也抱有過他真的殺了人的想法。”
松田陣平很喜歡自己的父親,那個臉上會露出驕傲的表情,會努力訓練拳擊,每日健身,會帶著笑容教他拳擊,對他說不愧是我的兒子的父親。
他也相信自己的父親不是殺人犯,可是周圍的人都這樣指責他,受環境影響,當時只是小學生的松田陣平不可能真的不在乎。
所以,面對受害者的孩子,松田陣平是心虛的。
“我把所有人都揍了一頓,只有一個人我沒敢動手。”松田陣平嘆了口氣。
因為是回憶,所以在松田陣平的記憶里,受害者的孩子依舊只是一個小學生,“當時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剛揍完一群小鬼,身上和拳頭都痛得要命。”
松田陣平至今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
他身上帶著傷,一臉不爽地對著一直站在另一邊看著的短發小鬼喊道喂,你也想被揍一頓嗎
而那個短發男孩沒有回答,只是背著書包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當時他本能戒備了起來,但是已經伸出的拳頭在男孩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僵住了。
那個短發男孩已經抓住了他的衣領,卻沒有和其他小孩一樣動手揍他一拳,而是整個人顫抖著,明明松田陣平什么都沒有做,那個孩子卻自己哭了出來。
你那個男孩顫抖著抓著他的衣領哭道你揍我啊,把我揍死也可以,但是你把我爸爸還給我好不好
當時的松田陣平整個人都僵住了,那份茫然又委屈的復雜情緒,松田陣平至今都還記得,甚至現在說出口的時候,松田陣平的心臟也感覺到了沉悶。
明明在拳擊館的前輩安撫下,已經不再懷疑自己父親的松田陣平,再度升起了那份情緒所幸,在這件事之后沒有多久,真相就出來了,他的父親不是殺人犯。
而那個孩子沒多久也搬家離開了。
這些都是萩原研二從來不知道的事情,松田陣平也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