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在杜江身上都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凌厲,偏偏這個中年人帶給了自己極大的威脅。
那中年人也看出了李沐寫在臉上的戒備,他微微斜了一眼,再次喚道“李沐。”他的聲音很平和,但是其中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命令之感。
“你有罪。”這三個字,一從他口中說出。李沐頓覺剛才那一片尸山血海,如同滔天巨浪,狂飆而來。
眼前是無盡血海,耳畔是枯骨悲鳴;口中腥咸之意不絕,鼻端腐臭之味難消;身為之所攝,不得動彈分毫,意為之所奪,難以寧神自守。眼耳口鼻舌身意,六識皆被所奪。那一股帶著血腥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向李沐涌來。
李沐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但是他也僅僅后退了半步而已。“吉日兮辰良,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帶著一股悠遠之意的調子,又在李沐的腦海之中響起。
伴隨著九歌訣之中東皇太一篇的語句,那一雙睥睨天下的眼睛又一次出現在李沐身后,李沐仿佛一下子從那尸山血海的威壓之中解脫了出來。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平息著自己的心跳。
“咦”杜江輕咦了一聲,隨即像是反應過來什么,連忙噤聲。而在他身旁的馮暴,已經雙目血紅。哪怕是在杜江的真氣保護之下,馮暴依舊被那尸山血海影響了心智。
這一片尸山血海,來自這個中年人。這中年人可不一般,他正是宗師堂天字第三號宗師鎮獄神將伍孝行。
說起伍孝行,便離不開軍旅二字。伍孝行,出生沙州邊陲軍鎮。雖然名字之中有個孝字,但是卻沒有父母可以盡孝。當時大贠和草原連年開戰,沙州等地時有戰事。伍孝行生活的軍鎮便是糟到了草原游騎的突然襲擊,軍鎮守軍全都在外,等到大贠派其他軍前去支援,游騎已經劫掠完畢,揚長而去。
在整個軍鎮的人堆成的尸山血海里,伍孝行成為了唯一的幸存者。那一營的行伍統領見他命大,帶他回到了軍營,給了他一口飯吃。
自此之后,伍孝行在行伍扎下根來。他在與草原接連不斷的大小征戰中成長,在殺伐流血之中變強。當年軍鎮中草原人留下的尸山血海,伍孝行靠自己的手,全都還給了草原人。
后來,他所領導的戰事,凡是戰勝了草原人,都要追擊十里,斬殺殆盡,絕不收納俘虜。而且殺完草原人之后,他都要將草原人的尸骨堆成山,看著鮮血流淌成海。
這種殘忍嗜血,連平民也不放過的行徑,草原人都為之膽寒。他們稱呼伍孝行為“史德利古爾”。這是草原話,意思為嗜血狂魔。那是草原神話之中,邪神剝皮雙子手下最為兇惡的惡魔。
有道是凡有所學,皆成性格。伍孝行的嗜血行徑,也影響著他的心智,他的武功。在他踏入出神境界之后,那一片尸山血海,就成了他的出神異相。
一經施展,便可封閉對方六識,以滔天血氣激發讓對方陷入嗜血之中。更有神智不堅者,被尸山血海這么一激,直接成了瘋子。僥幸活下來的人,稱那個景象為地獄。于是久而久之,他從軍鎮鎮將,領軍郎將,成為了鎮獄神將。
這個獄,不是大獄的獄,而是地獄的獄。哪怕是地獄的惡鬼,在伍孝行面前,依舊要被鎮壓得服服帖帖。
若是伍孝行全力施展,連杜江都沒有辦法完全抵御。杜江皺著眉頭,望著李沐,“他又是如何不受影響的”
這個問題,李沐倒是有些回過味來了。東皇太一這一篇,或許就是講的氣勢。先前面對陳驍天子之怒,李沐也是靠著東皇太一,不受氣勢所欺。如今伍孝行這尸山血海,氣勢雖然不及天子之氣,但是威力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沐回想著那一雙睥睨天下的雙眼。那一次面對天子的體驗,便讓他明白了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