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陛下
文一字眉
車門一開,風裹著濕意卷入,出發時天晴,不到半個小時就落雨了。
邱楊拿著一柄透明雨傘下車,邊打開傘邊快步走向車右側,將傘撐到陸問君頭頂。
天色霧青,襯她風衣雪白,衣擺沾一絲微弱的消毒水氣味,藏在她慣用的水生調香水的后調之中。
邱楊總覺得這個香水過于性冷淡了,不適合女性,但在陸總身上,又無比契合。
雨噼啪打在傘面,陸問君步伐邁得颯利,邱楊為她撐著傘,在嘈雜的雨聲里說“早上還出太陽呢,怎么這會兒突然下雨了聞總沒提前看天氣嗎”
進門,收傘,水珠順著傘尖滴答下墜。
鮮花墻,拱形門,水晶燈頂上垂下白色綢緞,延展至廳兩側,每條綴一道圓球燈帶。等人高的立牌擺在婚宴場地入口,新人精修過的甜蜜笑容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新娘聽說是餐飲大亨的獨生女,年輕漂亮家世好,但在邱楊眼里,比不上陸總一根手指頭。
陸家才是貨真價實的名門,但刨除家世,陸總自身也很優秀,事業做得一點不比男人差。不像那些所謂的名媛,如何光鮮亮麗,都是依靠父母。
若論長相,在邱楊看來,陸總才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她從不專注于此,且她的美融合冷艷與英氣,所以看著有些難以接近。
邱楊不理解聞總為什么選擇這個看上去無甚特別的新娘。
就像他一直不解,陸總和聞總認識這么多年,門當戶對那么般配,大家都傳陸聞兩家當年曾有意聯姻,怎么他們卻沒有在一起。
他心思百轉,身旁人倒是一個眼神都不曾分過去。
他們到得晚,簽到處沒有賓客,邱楊奉上紅包,把筆遞給陸問君。立在一旁的侍應捧著一個圓筒“陸小姐,抽支簽吧。”
陸問君側眸輕掃一眼,寺廟常見的簽筒,連筒帶簽都做成了應景的紅色,里頭只剩兩支。
“我不信這些東西。”
侍應踟躇地望向一側,聞書景倚在門口,白色禮服,左胸口袋別一枝春風得意的禮花。
“還以為你不來了。聽說你前陣子住院,特地托著病軀趕來參加我的婚禮,我受寵若驚。”
簽到冊字跡千姿百態,每個賓客簽名的后方都留下了一句祝福。
陸問君簽上姓名,不多一個字,合上筆帽放回遠處,抬頭。
“不用客氣,應該的。你結婚,我就算半身入土也得爬出來看看,什么樣的姑娘舍生取義,跳了火坑為民除害。”
邱楊默默往后站。
聞書景笑一聲,并不生氣,從侍應手里接過簽筒,“九陰寺請回來的,很靈。今天來的客人人手一支,這是特地給你留的。”從僅剩的兩支簽中拿出一支,笑著遞過去。
“代表我和彤彤對你的祝福。”
近來興起一股風氣,婚禮簽到花樣層出不窮,聞書景此人做事不擇生冷,沒想到人近中年,反倒求起神拜起佛了。
陸問君沒有要接的意思,邱楊正想上前替她接過,她抬了手。
竹制紅簽,不足手掌長,聞書景愛講究,做得比一般寺廟的簽精巧許多。
一面刻“上上簽”。
翻過去。
花前月下暫相逢。
不知所云。
“你什么時候開始信怪力亂神了。作孽太多,怕鬼敲門嗎。”
面子給了,嘴上沒給他留情,陸問君拿著紅簽往里走。
邱楊隨后跟上,經過聞書景身邊時見他轉身,嘴邊弧度意味不明“有時候信一信也無妨。”
白色圓桌,鮮花藍,高腳杯,找到寫陸問君名字的座位,邱楊看滿桌香檳紅酒,拿干凈酒杯倒清水給她。
同桌都是路橋熟人,見面寒暄招呼。
桌上有塊名牌空白,應該是座位多出一個。
“陸總這是出院了”問話的是宜廣工管的黃總,人到中年十分注重形象,愛馬仕皮帶勒住啤酒肚,二八分油頭,笑起來眼尾褶子飛入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