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理人及背后的贊助都大有來頭,因此一般的人情面子,邁不過這道門檻。
萬逢林的大女兒已經過了入團最佳年齡,天資普通,面試過三次都被刷。為此他托過不少關系,都使不上力。
舞團主理人是陸問君母親董貞儀在世時的閨中密友。母親去世之后,陸問君與她的朋友少有往來,這次若非有托于人,也不會主動相邀。
主理人姓宋,人來了,陸問君叫一聲“宋阿姨。”
“虧你還叫我一聲阿姨,這么多年,想見你陸總一面都難呢。”
好友離世,宋阿姨等幾個朋友不止一次對她的女兒表達關懷。可陸問君小小年紀就獨行其是,對那些關心漠然置之,不僅不親近,十幾二十年從不聯絡。偶爾在一些場合碰上,點個頭就過。
一腔好心吃閉門羹,心里難免有些怨言。
但到底小時候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宋阿姨語氣陰陽怪氣了些,坐下之后,還是道“今天找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什么事,你說。”
陸問君道“您了解我為人,我就不客套了。有件事需要您幫忙。”
聽完她的來意,宋阿姨哼了聲“我就說,要不是有事求我幫忙,你也不會來找我。我們選拔演員都有嚴格的流程,本來這口子是不能開的。不過難得問君你有事求我,這個面子,我肯定會給你。”
“那就謝過您了。”
“跟我還客氣什么。”宋阿姨又喝了會茶,打量她幾眼,“我聽說你爸前陣子給你安排了相親,人見過了嗎。”
“您消息還挺靈通。”
受人恩惠,這點八卦心理還是要滿足。
陸問君的杯子盛的是清水,喝一口,把那天的事情簡略一提。
宋阿姨噗嗤笑出一聲,放下茶杯,神情有些挑剔地說“你爸也忒不上心,這樣的條件也往你跟前送,哪里配得上你。”
陸問君淡淡勾唇,不接這話。
宋阿姨看出她不想聊,卻沒打算打住。
“這幾年好像也沒見你身邊有過什么人,我倒覺得,慎重一些是好事。問君,宋阿姨說這話你可能不愛聽,不過當年我親眼看著你媽跳進火坑,最后活活把自己氣死,我只恨自己當初沒有攔著她嫁給你爸,沒有在她想不開鉆牛角尖的時候,說什么都把她拉出來。”
陸問君的眸色不知不覺間冷下去,在仲夏的高溫里凝結一層霜。唇邊的弧度還在,卻連哪怕一丁點虛假的笑意都看不見。
“阿姨希望你不要步你媽的后塵,被一時的愛情蒙蔽,毀了自己一輩子。你要找一個真正能托付一生的男人,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圖他多少身家,只求他人品端正,對你一心一意。”
陸問君這時抬眼笑了笑,那笑看起來有些涼薄。
“愛情是激素分泌產生的生理幻象,本質上不過是苯基乙胺,多巴胺,或者內啡肽,我沒那么愚蠢相信。”
宋阿姨愣住,覺得不對勁,一時卻啞口無言。
事情辦妥,萬局長很滿意,特地請陸問君吃飯做答謝。
面子不能不給,席上她少不得喝了幾杯酒。萬局長一家江西人,嗜辣,要的菜陸問君幾乎一口沒動。
回到公寓,在漆黑一片的房子里打開燈,走到廚房中島臺,倒了杯水。
家里安靜得甚至有些冷清,窗外燈火亮著。
瑤瑤給她打電話,傳話說我媽很生氣,表姐你最好親自來哄她。
掛斷電話,陸問君在客廳坐了片刻,胃部的不適提醒她,需要吃點東西。
今天回來晚,沒叫胡阿姨過來,她去廚房打開冰箱,在滿柜的食材中挑撿半晌,能直接入口的只有酸奶和番茄。
在自己動手做點吃的,和打電話叫餐之間,沒猶豫兩秒,她選擇了后者。
等餐的時候靠在沙發睡著,又被門鈴吵醒。
興許是路上堵車,食物已經不剩多少余熱。四樣菜,一道湯,這家酒樓的味道一向不錯,陸問君每樣嘗了一筷子,就沒了胃口。
隔天休息,陸問君去鹿興園跟小姨賠罪。
到樓下給小姨電話,她氣還沒消,氣呼呼說“來之前都不知道說一聲,我今天不在家”
“那我改天再來。”陸問君說。
“你有沒有一點誠意啊煩死了你樓下超市給我帶一瓶醬油,家里沒醬油了。”
超市就在小區門口,陸問君把車靠邊停,從入口進去。
日理萬機的陸總沒有逛超市的習慣,更沒有興致,周末上午超市客流量高峰,有些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