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之后,陸問君正式接手路安。
她年紀輕,又是女人,難免有些戴有色眼鏡的人,對她心有不服。覺得一個黃毛丫頭什么都不懂,不過是仗著有個好爹,才能當上這個總裁。
女人在生意場上容易被看輕,年輕的、漂亮的女人,尤甚。
陸問君接手的過程并不十分順利,遭遇了公司一些老資歷管理層的反對,當然,最后也都被她解決。
任何方面,她都不輸男人,膽識、能力、魄力、包括在酒桌上的酒量。
那時她的應酬很多,任何一個客戶、合作伙伴、相關部門領導的認可,都需要她自己去掙得。
陸家在君和有一部分股份,自己家的地盤方便,經理都認得她,陸問君招待客人,大多選擇這里。
那天晚上她到君和,經過西側走廊,正好服務生送酒,打開一扇房間的門。
陸問君隨意投去一眼,就這一眼,看到沈灃。
他坐在沙發一側,姿勢有些緊繃,臉色也緊繃。
離他不遠坐著一個女人,四十多歲年紀,身上像是展柜,堆著五顏六色珠寶,臉上妝化得濃,黑眼線斜飛上翹,扭身朝著沈灃笑的樣子,活像個吃人的妖精。
門只打開短短的片刻,在那片刻里,沈灃似有所感,轉過視線。
四目相視的一剎,他臉上閃過分明的窘迫。
他當即想站起來。
門外,陸問君像不認識他似的,淡漠地收回視線,經過。
沈灃絕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陸問君,以這樣的方式。
事情若要往前追溯,很難界定問題的根源出在哪一刻。
沈灃的為人無可指摘,在同學之間口碑一直很好,如果不是同系的富二代李良群三番五次展示敵意,沈灃甚至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得罪過這樣一個人。
李良群對他的敵意來自何處,沈灃一點都不在乎,他如何在言語上挑釁,沈灃也都不為所動。
但室友紀舒為他打抱不平,得罪李良群,被栽贓設計,扣上了盜竊名貴手表的罪名,如果告發到學校,輕則退學,重則判刑。
當日沈灃為此事找李良群,他說“想讓我不追究,也行啊。今天晚上,跟我去個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君和。
沈灃套出李良群承認自己栽贓陷害的話,錄了音,解決了紀舒的麻煩。
但被陸問君看見那樣一幕,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目的達到,沈灃起身離開,李良群惱羞成怒叫來四個保鏢,他和紀舒只有兩個人。
沖突一觸即發。
門就是在這時被推開的,經理點頭哈腰地抵著門,陸問君站在外面。
屋里那根繃緊到極限的弦,停滯在即將斷裂的前一秒。
陸問君看了眼沈灃,臉上丁點表情都沒有“你過來。”
沈灃站在原地,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陸問君要笑不笑地看著他“沈灃,我不喜歡重復第二遍。”
李良群臉色變了一變。
李家跟聞家有點裙帶關系,聞家跟陸家又是世交,李良群自然認識陸問君。或者說,他們這一代二世祖里,沒幾個不認識陸問君的。
在她面前,李良群態度明顯恭敬不少“問君姐,你認識他”
陸問君的視線這才往他掃過去,問話都不答,直接說“我帶他走。”
李良群表情不大好看。
“有問題嗎”她問。
李良群僵硬地笑笑“當然沒問題。問君姐的面子,我肯定給。”
沈灃讓紀舒先回校,隨陸問君過去。
她從李良群那把他帶走,卻沒理會他,大步走了。經理把沈灃引到二樓一間空房,送了一堆酒水果盤,讓他稍候。
沈灃在那里等到零點,經理過來叫他,說陸小姐那邊結束了。他走到會所門口,陸問君站在那兒,靠著墻,手里拿了支煙。
她那時已經學會了抽煙。
沈灃走過去時,聞到濃重的酒味,她臉上瞧不出什么異樣,只是聽到腳步聲抬起眼,眸里有種疲倦的迷離。
“陸小姐。”沈灃叫她。
陸問君一哂“又叫陸小姐了”
沈灃沒說話。
“會開車嗎”陸問君問。
“會。”
她把鑰匙拋過來,沈灃接住,聽她說“送我回家。”
陸問君上了車就闔眼,她好像很累。沈灃不確定她有沒有睡著,車停到她公寓地庫時,她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