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雖難走,倒也不算多么艱險,并非過不去。她自小練習騎射,沒尋常人家女兒那般嬌氣。
但她還是抬起手,放到沈灃掌心。
他掌心溫熱,寬厚有力。
過了那塊石頭,沈灃便放手。陸問君一挑眉“沈公子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與我牽手,怎么不多牽一會。”
沈灃腳步微微一滯,背影仍然鎮定,回答“我不是蓄意設計。”
陸問君道“我說是就是。”
沈灃沉默片刻,不與她爭辯了“殿下說是就是。”
坐馬車并不是樁享受,幾日下來難免疲累。
這日,陸問君將手中翻完的冊子放下,捏捏眉心。
沈灃在讀一本詩卷,神色專注,側臉輪廓清晰。
馬車顛簸,時不時有光從拂動的窗簾縫隙漏出來,沈少傅生得面如冠玉,再被那光一打,俊美不似凡人。
陸問君好整以暇欣賞片刻,出聲,叫他名字“沈灃。”
沈少傅抬起雙眸“殿下。”
陸問君瞧著他看似平靜而穩重的臉,意味深長道“沒什么,只是好奇,哪位詩人的詩如此精彩絕妙,叫沈少傅看了快一刻鐘,還不舍得翻過去。”
安靜待在角落的侍女捂嘴偷笑。
太子對沈少傅的“寵愛”,宮里早就人人皆知。這幾日跟著二人,再看不出其中貓膩,那就是眼睛有問題了。
沈少傅進步神速,如今已經不會再為她的調戲輕易臉紅,即使被戳穿,也不顯狼狽之色,而是從容地反將回去。
“殿下為何看了我一刻鐘。”
這下侍女不敢笑了,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那自然是因為沈少傅生得好看。”陸問君在身旁輕輕拍了一下,“坐過來。”
知曉他恪守禮儀的性格,所以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又補一句“現在我們不是君臣,沈公子的禮儀就先放一放吧。”
停頓片刻,沈灃才放下書卷,坐去她身旁。
他盡可能地貼邊,保持君子距離,然而馬車空間有限,再避嫌,他與陸問君之間,也只隔開一拳距離。
總是文質彬彬的沈少傅,坐下的儀態也端莊雅正。
他剛坐穩,肩上便有重量落下陸問君將頭靠在他肩膀。
沈灃身體倏地一僵。
陸問君對他的緊張似渾然不覺,闔上眼休息。
她呼吸平穩勻長,那股熟悉的香氣縈縈繞繞,漸漸將他包裹進去。
好半晌,沈灃緊繃的肢體才慢慢放松。
他輕輕調整姿勢,好讓她枕得更舒服些。
馬車仍然顛簸,他心上一片柔和。
雖是暗訪,陸問君這趟出行,是有任務在身。進入慶遠府地界之后,先去見了慶遠府巡按御史。
從巡按察院出來,馬車行駛一陣,鬧市街上,忽然被人攔了車。
白蕪急忙勒馬,馬車劇烈一顛,只聽車外傳來男子慟哭之聲“冤枉啊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女做主”
白蕪怕驚擾陸問君,和隨行侍衛上前想將人拉起來,沒想到那男子看著瘦弱,力氣卻大得很,推開侍衛再次撲倒在馬車前,聲嘶力竭“草民一家三口被天河縣知縣劉桐所害,死得不明不白,知府大人包庇劉桐,官官相護草菅人命這天下沒有王法了”
白總管跟著太子,也算是養尊處優,何曾見過如此陣仗,被那人莫大的力氣推搡得跌了一跤,眼看著她又要撲向馬車,趕緊叫侍衛去攔。
就在這時,馬車簾從里頭挑開,陸問君的聲音從里頭傳出來“讓他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