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己的眼睛瞎了”和“周圍太黑所以看不見”中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選擇了后者并把自己團了起來,害怕又委屈地縮進墻角里。
除了黑暗外,她唯二能感受到便是自己身下身后堅硬冰冷的地面墻體,以及不知道從哪竄進來的冷風,灌進她的衣領里。
美術館里開了暖氣。她當時嫌太熱,把手套帽子和圍巾都摘了下來。
手套是出云給她買的小鯊魚手套,她很喜歡,從去年用到今年;帽子是今年買的,照樣是最普通的針織帽,上面有個毛球球,尊今天早上還搓過;圍巾是多多良給她打的,那種粗粗的毛茸茸不扎脖子的毛線是安娜選的,雖然多多良立志給吠舞羅的每個人都打一條,但大家其實都用不到,只有唯一一個怕冷的愛麗絲才用得上。
“嗚、嗚嗚”
愛麗絲小聲地哭了起來。眼淚淌過臉頰后風就有了可乘之機,她被冷風吹得發抖,被眼淚浸濕的打底褲也透入寒意。
于是她又不敢哭了,因為怕更冷。
她一直都不是個很堅強的孩子,不如說正是因為不太堅強,才會那么擅長撒嬌,但偏偏身邊的每個人都很縱容她。
怕冷就全天開著空調,怕熱也全天開著空調;怕家里破產就干脆直接拿存折出來給她看;怕寂寞的話就隨時都讓吠舞羅有個人陪著她;怕黑的話那就在床邊加一盞小夜燈
“想要更好地生活,就必須學會適應自己身邊的環境”這一說法似乎從來沒有在愛麗絲身上體現過。
可現在呢
在濃深的黑暗中,她似乎聽見了什么東西磨爪子的聲音。
和她養過的貓貓狗狗們爪爪磕在木地板上“咔噠咔噠”的聲響完全不同,這聲音是粗糲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偶爾還會吱吱地叫。
是老鼠嗎
愛麗絲不敢去猜,她只能更用力地抱緊自己。
想要回家。
想要出云。
想要洗澡。
想要躺在有點硬但是很溫暖的床上,因為出云說小孩子不能睡太軟的床墊。
可愛麗絲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她試著喊了幾聲,卻只能發出“啊啊”的氣音。
這個發現又讓愛麗絲抽泣了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只是這一切都令她害怕。她甚至寧愿自己沒有醒過來,哪怕在夢里被小老鼠咬了,也總好過醒著待在這間似乎什么都沒有卻能讓她生出無數恐懼的黑房子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愛麗絲幾乎累得昏迷過去。
她好想睡覺,明明沒有動,卻感覺無比疲憊,比在學校連上五節戶外運動課還累。
她甚至沒有力氣抬頭去看是誰靠近了自己。
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出云。
出云要是看到她這樣,肯定立刻就跑過來了。
而不是像這樣嗒噠嗒噠地慢慢悠悠地走過來,然后在她面前蹲下,姿勢跟愛麗絲以前在街邊看到過的小混混一樣,每次見到他們在并盛小學附近出沒,來接她的八田或者是其他人都會牽著她過去把他們趕走。
“喲。我們的小公主終于醒了啊。”白色頭發的壞人說。
他到底是誰
想做什么
他可以讓自己回家嗎
抬眼望著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愛麗絲在心里這么想到。
“你現在一定很想回家吧”愛麗絲聽見他說,“但是不好意思,你還得幫我個忙才能回去呢。”
什么忙
幫了忙,她就可以回家了嗎
愛麗絲眼中露出些許期冀。
“你跟十束多多良,應該很要好吧”白色頭發的壞人笑嘻嘻地問道。
面對他的問題愛麗絲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問,但這種很不妙的感覺就好像是有個陌生人半路攔住你問要不要吃東西。
如果她知道“不懷好意”這個詞的話,大概能更好地形容出自己此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