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楠雄還記得高一上藝術鑒賞課時老師給他們放過一部電影。
講的是一個倒霉催的老實銀行員工被陷害入獄,費勁千辛萬苦最終越獄成功的故事。
這個故事講得如何齊木楠雄不置可否,因為在老師為他們播放影片之前,他就已經被海藤瞬的心理活動劇透得無以復加,導致觀影體驗大打折扣。整部電影里面只有那句“有的鳥是關不住的,因為它們的羽翼太光輝”的臺詞給他留下了還算深刻的印象。
很多東西齊木楠雄在看過聽過之后就會被塞進記憶角落里落灰或者干脆被刪除。在進化成四維人類之前,他也仍然與普通人類一樣,會定期遺忘掉什么。想要重新想起來也不是不行,然而那樣的話必須需要一點有關聯度的事物對他的大腦進行刺激。
哭著的愛麗絲脫下身上的牽引背帶,像一臺小救護車那樣朝吠舞羅的大門跑來的時候,齊木楠雄就莫名想起了那句“羽翼光輝的鳥兒”的臺詞
雖然比起漂亮可愛的小鳥,眼下的愛麗絲顯然更像一只狂奔的小狗。
好怕她一不小心摔倒然后用那張漂亮的小臉剎車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望著跑得踉踉蹌蹌完全讓人放不下心的小狗被提前迎進青年的懷中十束多多良跑去接她了。
雖然只有這么幾十米距離,短得跟不存在一般,卻愣是讓齊木楠雄看出了一種催淚寵物電影的感覺。
怎么搞得他跟開車帶走主人讓小狗一直在車后窮追不舍的壞人一樣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望著不遠處緊緊擁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齊木空助朝他們走來時順便將手中的兒童防走丟牽引繩塞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里。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空助。受到裝置的阻礙,齊木楠雄已經許久不曾聽見過自己胞兄的心音。
“我嗎”青年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無辜與被質疑后的失落,“好冤枉啊,明明是愛麗絲醒來之后一直在家里鬧著要出門玩我才好心帶她出來的。行進方向也是她自己選的哦。”
“好心”。
想要把這個詞套用在齊木空助身上,等到下輩子可能都算早的了。
對于齊木空助的解釋,齊木楠雄選擇不信。
當他重新將目光放回到愛麗絲身上時,抱著哭得嗚哇嗚哇的她的十束多多良也開始哭了起來。
接著他的余光掃到了旁邊站著的另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從酒吧里走出后他便一直靜靜地和齊木楠雄并肩站在吠舞羅門外的短檐下,而比起他那張猜不出心思的臉和散發著的“切勿靠近”的低氣壓,更讓齊木楠雄的是這位男士身上的煙味。
如果說十束多多良身上的煙味還只是“在煙霧繚繞的吸煙區里逛了一趟”的程度,那這位紅發金眼的先生就只能說是從一出生開始便泡在煙草里。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煙才能臭成這樣愛麗絲該不會在那邊吸了不少二手煙吧
齊木楠雄邊想邊默不作聲地屏蔽了自己的嗅覺。
然后他聽到身邊的人撣了撣手指,用低啞得簡直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呼喊。
“麗茲。”
趴在十束多多良懷里的愛麗絲正忙著哭“嗚嗚嗚”
“麗茲。”
愛麗絲還忙著哭。
“嗚嗚嗚嗚”
齊木楠雄
他略帶同情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不過對方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同情。
那雙黯金色的眼睛通常只會讓人想起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捕食者,可此時他卻只是注視著他想注視的人,像是怎么也看不夠那樣,一瞬不瞬地望著哪怕對方是個只露給了他一個毛茸茸的后腦勺的小家伙。
喊了半天喊不動。
“算了”男人無奈地撓了撓頭,輕嘆一聲,然后在齊木楠雄收回目光之前對上了他鏡片后的眼睛。
他的目光掠過齊木楠雄與走到旁邊的齊木空助身上“如果我問你發生了什么,你會老實回答嗎”
齊木楠雄
很好,人生第一次被人威脅了。也算收獲了一種嶄新的普通人生必經的體驗。
可以。齊木楠雄說,不過在那之前
他要先把石板給叫出來一起面對這個爛攤子
現在不管是愛麗絲還是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都已經很難再放開對方,如果說在愛麗絲還沒意識到這件事之前,他處理這件事的難度不過是從愛麗絲緊緊抓著的小手里將她喜歡的玩具偷走,然后偷偷丟回石板的世界的話,那么現在的難度完全已經可以堪比在家長面前綁架孩子了
想讓他們分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這里齊木楠雄就頭疼,他沉默了片刻,放松繃緊的身體,將手放在吠舞羅的門上。
沉重的門扉再次被推開了。
而這一回,外面的陽光沒有再鋪進這間優雅的酒吧。
更加耀眼的白色奔涌而出,將他們所有人包裹其中。
讓齊木楠雄不得不承認的是,石板在提升自己逼格這方面的手段確實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起碼光是“王權者”這個稱呼就是齊木楠雄這輩子都不可能想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