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剛從樓上下來,就聽到被出云從門外抱進來的、麗茲的哭聲。
后天就要成為小壽星的小姑娘急急忙忙跳下最后兩級樓梯,從吠舞羅的里側跑了過來。
小洋鞋的高跟敲打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草薙沖她笑了一下,同時她也注意到門沒有立刻闔上。
出云的身后不僅跟著一個伏黑惠,還跟著一個穿著棕色長風衣的該說是老爺爺嗎
安娜歪了歪腦袋,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來人,銀色的發絲像月光般從她的肩頭淌下,作為赤之氏族盟臣的刻印與她的瞳孔的顏色幾乎完美融合。
如果是老爺爺的話,他完全遮住了右臉、發尾還挑染成了白色的發型未免又有些太過獨特。
而如果說他不是個老爺爺的話,他蓄著的胡須和眼角的皺紋又在說明他所見證過的滄桑與經歷過的歲月。
不認識的人。
是客人嗎
她一邊思忖著,一邊舉起手中的赤色玻璃珠,將這枚無機質的冰冷球體放在眼前。
透過由自己血液凝成的這片通透紅色,安娜總是能看到不少普通人所無法看見、無法感知的東西。
不是客人。
也不是普通人。
被玻璃珠弧面所扭曲的蒼老面孔在她的凝視中轉過頭來,并微笑著向她點頭致意。
安娜沉默地將珠子從眼前放下,跑到吧臺邊。
出云進門后,直接把麗茲放在了吧臺上,吩咐完要坐好之后,便轉身上樓去擰熱毛巾準備給愛麗絲擦臉。愛麗絲便乖乖地坐在那張平日里稍有磕碰、都會引起出云尖叫的、據說是由啤酒、香煙、醉漢喧囂經年累月熏陶而成的逸品上,兩條有點胖胖的小腿懸空,微微晃悠著。
伏黑惠當然沒能坐到吧臺上,他很是自如地坐到了吧臺旁、離愛麗絲距離最近的一張高腳凳上。
路過他的時候,安娜瞥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像是看到空氣那樣無視了過去。
安娜不喜歡伏黑惠。
就像小貓咪不喜歡小狗狗那樣。
而這兩者的區別在于,貓見到狗就跑屬于是刻在dna里的恐懼,而安娜不喜歡伏黑惠完全是后天因素造成的。
在愛麗絲去上小學之前,每天陪伴她最多的就是與她同吃同睡的安娜。
而在那段日子里,安娜也是十分幸福的。
她覺得自己像多了個異卵雙胞胎的妹妹。不需要說話,只通過眼神和動作就能明白對方想要什么、做什么。
這種感覺嶄新又奇妙,但很快它就被愛麗絲的開學給沖淡了。
在行課日,愛麗絲一天中起碼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呆在學校里。剩下的三分之二,一部分被她用來睡覺,另一部分則被諸如作業、外出遛遛、看動畫片、吃飯、洗澡、換衣服所占用。
她跟安娜相處的時間急速減少。
而此消彼長的,正是伏黑惠的出現次數不管是他在吠舞羅出現的次數,還是他在愛麗絲每日的口頭日記里出現的次數。
起初安娜對伏黑惠沒有任何意見,她甚至很同情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的遭遇雖然她現在也依然同情并非常良好地接納了他們,但赤之氏族全體成員都可以肯定的是,自家的大公主特別不喜歡伏黑惠靠近小公主。
會有這種情況的出現,當然也是十分正常的。
會計較“你跟他在一起玩的時間比我更多”才是小孩子會有的行為不,或許可以說,這種“不希望與自己要好的朋友,有了其他比自己更加要好的朋友”的心理哪怕在成年人身上也會出現。
不過讓人非常省心的是,安娜自己也知道這種心理不好,所以她對伏黑惠所表現出來的不喜歡都十分地克制;伏黑惠也是個相當聰慧的小朋友,他知道安娜不喜歡自己,但對于自己來吠舞羅吃晚飯這件事完全沒有產生任何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