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同桌的幾人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奇地扭過頭,順著他的目光往后瞧去。
只見正廳外的抄手游廊之上,兩個青衣丫鬟一左一右地推著輛厚重的木質輪椅車,正朝著正廳這邊的方向走來。
那輛木質輪椅車約莫有半人高,用的是上好的紫檀花梨木,輪椅車上坐著一位少女,年約十五六歲的模樣。
那少女容貌生的極好,眉如遠山,目似秋波,只是因為帶著幾分病容,溫婉的眉宇間似攏著一層輕愁,叫人見之便生出憐惜之意。
她的膚色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臉上少了幾分屬于正常人的健康血氣,不像是有呼吸有溫度的活人,倒像是用千年冷玉雕成的冰雪美人。
今日是溫家大喜的日子,在場的賓客許多都是錦衣玉冠,即使是街坊四鄰也特意換了身嶄新鮮亮的衣服參加婚宴。
這輪椅車上的少女卻是一身縞素舊衣,渾身上下不見半點首飾,唯有烏黑的發髻上斜簪著一朵素白紙花。
即使這般素衣烏發、不施脂粉的簡單打扮,她也依舊輕而易舉地成為了人群中的焦點。
隨著輪椅車一路慢慢前行,不僅僅是李三公子這一桌的人注意到她,正廳之中的其他人也漸漸忘記了談話,目光不約而同地跟隨著輪椅車前行的方向,落在輪椅車上的美貌少女身上。
一時之間,原本人聲鼎沸、熱鬧異常的正廳,忽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李三公子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頭發,然后腳步一轉,快步走到輪椅車的前方,攔住了去路。
然后他朝那輪椅車上的美貌少女行了一禮,手中折扇輕搖,展顏一笑。
“在下不才李風竹,今年十九,是城南綢緞鋪李老爺的第三子。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可有婚配”
輪椅車上的少女聞言抬眼看向他,秋水般的眼眸中閃過一分訝異之色,她蒼白的唇張了張,只說了三個字。
“我姓溫。”
李三公子聽她的聲音雖然有些病弱的沙啞,卻溫溫柔柔的,心里像是被小貓輕輕撓了一下,酥酥麻麻。
原來這美貌小娘子不只是長得特別美,就連聲音都格外動聽。
李三公子見她愿意搭理自己,一時間心中十分喜悅,下意識地接著她的話繼續說道,“原來是溫姑娘,李某這廂有禮了。這么巧,溫姑娘與今日的新娘子還是同姓,溫這個姓在揚州城倒是”
少見兩個字還沒吐出來,李三公子遲鈍地反應過來什么,他的喉嚨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什么少見
整個揚州城中,根本就只有溫老爺一家姓溫。
而溫老爺膝下,也只有一個獨女,正是今天婚禮的新娘子。
也就是說,這個自稱姓溫的美貌少女就是今天的
怪不得,剛才那美貌少女說完她姓溫之后,周圍的人都開始用一種十分古怪又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他當時還以為那些人是羨慕他能跟美人搭上話。
現在,李三公子明顯地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異樣視線越多、背后還有窸窸窣窣議論聲。
“那羅大仙說的沖喜果然有用,溫家大小姐竟然這么快就蘇醒了。”
“以前溫家大小姐極少露面,沒想到竟然生的這般好模樣”
“可不是,你沒見那位上前搭訕的李公子剛剛眼睛都看直了”
在婚宴現場,當眾“搭訕”新娘,李三公子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整張白皙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他臉色通紅地低頭道歉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