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這婆子,都是你說兒子要成親了,嫌那溫家病秧子晦氣,咱們才沒去成婚宴。要是當初去了,那禮物咱們家也能得一份。”陳父一想到溫家那“薄禮”,心頭簡直都在滴血。
那哪兒是什么“薄禮”啊
那可是出自溫家金鋪的一整套純金首飾至少價值兩百兩,他們全家就是攢上一輩子也攢不出半套來。
“我呸明明是你自己說不去的,扣扣搜搜、舍不得那點禮金,現在還有臉推到老娘身上要不是你個天殺的舍不得出那么點兒禮金,我們至于錯過這樣的好東西嗎說來說去還不是全都怪你摳”
“爹娘你們也真是的,我當初就說那點禮金咱們一家人去婚宴上連吃帶拿完全可以吃回本,你們非不聽我的,要省那么點小錢。”
陳金貴剛說完,就被他爹氣的當頭抽了一巴掌,“吃吃吃,你一天天地游手好閑、除了吃喝嫖賭還知道什么這事兒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你個喪門星要娶親才惹出來的,什么時候娶親不好,非得挑這個時候”
一家人吵得不可開交。
陳家這邊吵得厲害的時候,周圍的街坊鄰居們卻一個個都喜滋滋的、臉上笑開了花。
“這溫家大小姐出手可真是闊綽,沒成想參加個婚宴,禮金全都退回來了不說,還白白得了一整套純金的首飾。”
“聽見沒,老陳家那邊又為這事吵起來了,這都鬧了兩天了吧。”
“他們活該一家子忘恩負義的東西,溫老爺當年幫他家兒子治好了腿,他家不感激也就罷了,還嫌人家溫大小姐生病晦氣,連個婚宴禮金都舍不得出。現在倒是有臉眼饞這金首飾了,早些時候干什么去了。”
城西郊外,一處破敗的土地廟之中。
年約五十來歲的年牙婆難以忍受地捏住鼻子,不停地揮動蒲扇驅趕著飛到面前的蒼蠅。
“我說孫姑娘,再不簽這賣身契,你家妹妹過幾天餓死了可怨不著我。”
昏暗的破廟角落里,孫大丫摸了摸妹妹二丫面黃肌瘦的臉蛋,淚水落下,在灰撲撲的臉上滑出兩道渾濁的痕跡。
家鄉今年遭了大旱,饑荒遍野,她半夜不小心聽到,餓紅了眼的父母和兄長要把她和妹妹換給別人家“易子而食”。
孫大丫連夜帶著妹妹一路饑腸轆轆地逃到了揚州城,這揚州城的地盤早已被乞丐們劃分干凈,她們姐妹這兩天都是靠著從別人不要的垃圾里撿些食物殘渣勉強過活。
眼看著妹妹餓的快要撐不下去,如今除了賣掉她自己換點錢給妹妹買吃的,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只是簽下這賣身契以后,她會被賣去外地,以后和妹妹要永遠分開了。
但至少這樣,妹妹還能活下來。
孫大丫最終還是狠下心來,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點了點頭,“年大娘,我簽。”
“姐姐,你別賣掉自己,二丫一點都不餓”,二丫小小的手用力地拉著她的胳膊,嚎啕大哭。
“小丫頭一邊去,別礙事”,年牙婆將二丫推到一邊,拽著孫大丫飛快地往外走,“哭什么哭,等你姐簽完賣身契,你就有錢買吃的了。”
二丫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跌跌撞撞地跟著追上去。
“姐姐、姐姐”
她早就餓的頭暈眼花,只憑著最后一點力氣往前跑,沒注意撞到了一個迎面走過來的乞丐。
“死小鬼,長沒長眼睛,把我雞腿摔了你賠得起嗎”那乞丐眼神兇惡地瞪著她,揚起拳頭。
二丫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抬頭看見那乞丐手上噴香的大雞腿,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