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周大夫才會皺著眉頭琢磨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只能把一切歸因于,或許這位姑娘病了許多年、體質也與尋常人有所不同吧。
不是回光返照就好。
虛驚一場,溫棠默默地松了口氣,雖然知道自己短命,但她也接受不了這么快就死。
就算周大夫堅持聲稱他的藥沒有這么好的效果,但溫棠和如畫主仆兩個都以為是這位老大夫太過謙虛,不愿居功而已。
溫棠趁著這幾天身體好了些,讓蟬衣和如畫推著她出門轉轉。
這十六年來,因為她身體太差、又是不能受風又是不能受涼的,為了小心地保住這條小命,她連自己的院子都很少踏出過,更別提是踏出溫府了。
按照周大夫之前私下交代她的,她即使現在停止了服用有毒的丹藥,接下來最多也只能活一年。
這事兒溫棠囑咐了周大夫替她保密,也免得身邊的人為她難過。
反正時日無多,溫棠打算趁自己還活著,有空就出去多逛逛。不然來這世上走一遭,結果大半輩子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度過的,多遺憾。
今天正好是流水席的最后一天,溫家最后一頓免費的宴席也已經結束。
溫棠出門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溫家門前的長街上,賓客已經全部散去,只剩下一整條街的桌椅板凳、還有地上尚未清掃的食物殘骸。
這流水席開始兩日其實是擺在溫家前院里的,后面幾天隨著前來參宴的人越來越多,溫家院子里已經坐不下了,便索性直接將席面擺到了這長街之上,鋪滿了一整條長街,極為壯觀。
青色帷布的寬大馬車停在溫家宅前,蟬衣和如畫一左一右地扶著溫棠登上馬車。
馬車緩緩駛過長街,溫棠靠在車廂上,伸手撩開一側車簾。
夕陽的余暉灑落在長長的街道,照亮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一張桌子旁邊,衣衫灰撲撲的小孩正踮著腳,手里攥著塊抹布,動作麻利地擦拭著桌上的污漬。
溫棠訝然,扭頭問身邊的蟬衣,“咱們府中什么時候有這樣小的丫鬟了”
那小孩只比桌子略高一些,看上去最多四五歲。
蟬衣順著她的視線,往車外看了眼,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小孩不是府里的,是跟她姐姐一起來吃流水席的。聽說是從外地饑荒逃過來的,如今姐妹兩個相依為命,不好意思在這里白吃白喝,每天晚上都會留下來幫著府里下人們收拾桌子。”
溫棠聞言,有些意外。
說了是免費的流水席,大家都是來這兒吃完就走,只有這姐妹兩還憨憨地留下來幫著收拾,明明也沒有半點報酬,還是默默地忙到了最后一天。
大家都知道溫家有錢,溫棠也沒打算靠這流水席得到什么,沒想到這對姐妹倒是一副知恩圖報的好性子。認清了孟康年那樣的白眼狼之后,溫棠愈發對這種品性良善之人心生好感。
溫棠目光往下,落在那小孩露出腳趾的鞋上,心中生出幾分不忍。
“蟬衣,等會兒派人去問問,要是這兩姐妹愿意,可以留在府里領個差事。”
馬車最終停在了溫家香粉鋪。
溫家這間香粉鋪位于鬧市繁華地段,生意十分不錯,即使現在快到了打烊的時間,門前依舊人來人往,鋪子里的姑娘和夫人也不少。
蟬衣和如畫推著溫棠,從僻靜的后門繞了進去。
鄭大掌柜在前面得了消息,嚇了一跳,忙忙地將客人交給店里的伙計,自個兒趕到后頭來迎接。
要不是上次溫家沖喜宴上見過,他恐怕現在都還不認得這位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