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大小姐新結識了一位朋友,若是此人來歷不明,還是提防著些為好。”慕淵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壓抑的心思,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他的語氣平穩和緩,并不顯露出一絲暗藏的不喜,仿佛只是不摻雜任何私心的善意提醒。
慕淵口中的新朋友指的是誰,溫棠想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啊,你是說那位”
她了然一笑,秀美的眉輕輕揚起,聲音清醒而冷靜,“放心,我還不至于在同一坑里摔倒兩次。”
被孟康年騙的那次經歷教訓足夠深刻了,險些連命都沒了,這種男人家哄騙無知小姑娘的把戲,看看就罷了,她還不至于傻得再被騙進去任人宰割第二次。
揚州城最好的客棧,頂樓的天字號房之中。
隔著一道繡著水墨山水圖的屏風,身著便服的侍衛屈膝,朝著屏風后那道模糊的人影跪下,拱手行禮。
“殿下。”
“事情辦的如何了”站在書案前的李炎并未抬頭,只是提筆繼續描摹手中的樹下美人圖,朱筆輕輕一點,滿樹火紅的楓葉之下,側首回眸的素衣美人眉心便添了一朵花鈿,那張如花似玉的明媚容顏上多了一分真人見不到的嬌艷之色,恰似墮入凡塵的九天神女。
李炎頓筆,重新掃視了兩遍,依舊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畫的再怎么精巧,畫中人終究也是死的,遠遠不及真人半分靈動。
“啟稟殿下,雖暫時還未尋到蹤跡,卻在宜安城郊發現了那位的隨身之物,大約是匆忙逃竄時所遺留下來的,人定然還在附近。”
李炎擱下手中紙筆,眸中譏誚戾氣橫生。他這位兄長,這條命倒是硬的很,分明一出生就是個病病歪歪的病秧子,偏偏這么多年竟然也這么茍延殘喘著活了下來。
雖然這些年病情一直沒什么起色,卻一直吊著最后一口氣,就連上次志在必得的刺殺都能讓他僥幸地逃了過去。
李炎從山水屏風后繞出來,以手為刃比了個手勢,眸色浮現狠戾殺機,“此次務必斬草除根。”沒辦法,他本想著這病秧子這身病活不了一兩年了,還打算放這位兄長一條生路,念在往日也算是受過他一星半點照拂的份上,讓他在外流落之中自然病逝。
誰讓年事漸高的父皇如今老糊涂了,前段時間竟然追憶起了這位被驅逐出京的大兒子,語氣之間,隱隱生了幾分后悔的意思、甚至考慮要不要將人召回京中做個閑散皇子。凡事有一便有二,到底是父子血緣情深,開了這個頭,難保他那好父皇不會有下一次的心軟。
民間大夫不比宮中太醫,太醫院這么多年能吊著他一口氣,也是有幾分本事,若是讓他回了京中,難保不會繼續茍延殘喘個數十載。
這就怪不得他這個做弟弟的心狠了。要怪,只能怪他那位出爾反爾的好父皇。
跪在地上的侍衛得了他的吩咐,垂首保證,“是,屬下定不負殿下所托。”
說完,又想起一事,“殿下,您要盯著的那位溫家小娘子,已經從江州城回來了。”
李炎聞言,幽暗的眼眸低垂,瞥了一眼受傷的手腕處,盡管涂了上好的金瘡藥,但不管是再怎么效果好,也沒有這么快恢復到與先前一樣,被蛇咬中的那道傷口依舊還留有一道丑陋的淺色疤痕,在一向保養得當的手腕間顯得有些突兀。隱約之間,似乎還能感覺到當日被那蛇一口咬中的痛楚。
以往他從未失手,這還是頭一次這般賠了夫人又折兵。
李炎繞過屏風,幽暗的目光落在桌案上,桌案上擺著的是那一幅已然繪制完成的樹下美人圖。雖然比不上真人的靈動神韻,但也足夠惑人心神。
那雙陰冷的眸光之中染上幾分興味之色,“來人,將這幅畫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