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二爺干笑著回禮。
謝大爺一臉震驚。
教書老先生很少夸獎謝嘉瑯,總說他雖然刻苦,可惜天分平平。考完試后,謝嘉瑯又和平時一樣照常看書寫字,沒有說過自己考得如何。謝大爺不敢多問,完全沒想過纏綿病榻的兒子竟然考上了。
老夫人要丫鬟去請謝嘉瑯。
謝嘉瑯進屋,眼眸漆黑,神情平靜。
眾人悄悄打量他。
他目不斜視,朝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招手要他走到近前,拉著他的手仔細端詳他,“好孩子,你在外面養病,還能刻苦勤學,好,好啊”
謝嘉瑯沉默。
老夫人朝謝嘉文示意,“二郎,你過來。”
謝嘉文走過去。
老夫人一手拉著一個,神情感慨,“祖宗保佑,兩個小郎都爭氣,你們是兄弟,以后啊,一定要互相照應,互相扶持,咱們謝家能不能改換門庭,就看你們了。”
謝嘉文瞥一眼長兄,低頭應是。
他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為什么人人都嫌棄的長兄也考了一個甲等
謝蟬站在人群里,看著在眾人注視中肩背挺直的謝嘉瑯,心里酸酸的。
是錐子,總會破囊而出。
老夫人要眾人回房,留下兩個孫子說話。
謝蟬在外面等著,不一會兒看到謝嘉瑯先出來,砰的一聲,從回廊跳到他跟前,絲絳穗子高高揚起。
“哥哥,恭喜”
她退后一大步,笑著朝他拱手作揖。
鄭重的動作像模像樣,臉上卻是頑皮笑意。
謝嘉瑯停下來,對著她春花般的笑臉,嘴角輕輕扯了一下。
謝蟬朝他攤開手掌“哥哥,你得給我紅包。”
謝嘉瑯
回到院中,謝嘉瑯拿出裝花錢的匣子,示意謝蟬自己隨便抓。
謝蟬只挑了一枚花錢,要青陽準備紅封,散給院里伺候的人。
她知道謝嘉瑯孤僻,不大理會這些事,可能也是因為小時候總避開人群,長大的他也獨來獨往,疏于應酬。鄭氏和謝大爺未必會提醒他這些事。
謝家最后沒有辦酒。
本來縣學給呂鵬留了一個名額,呂知州到底是讀書人出身,看過兒子的考卷后,覺得兒子入學只會貽笑大方,決定讓呂鵬明年再進縣學,先把他關在府里讀書,自己親自教導。
老夫人怕呂夫人多心,沒有請客人,只叫灶房備幾桌宴席,自家人圍坐著吃酒,算是慶祝。
宴席上,眾人朝鄭氏和二夫人敬酒。
鄭氏多喝了幾杯,是被仆婦纏著回房的。
仆婦為鄭氏脫衣換鞋,笑著道“娘子今天總算出了口惡氣,二夫人成天說二郎怎么怎么聰明,吹得跟文曲星下凡一樣,今天敬酒,大郎排在二郎前面,二夫人的臉都快拉到碗里了”
鄭氏苦笑。
仆婦小聲問“娘子怎么不高興”
鄭氏躺在枕上,揉揉眉心,“你不知道我一直看著大郎,我怕他發病他會讀書,我心里更不甘心”
仆婦嘆口氣,不言語了。
簾外,謝嘉瑯把手中的醒酒湯遞給一臉尷尬的丫鬟,轉身出去。
傍晚的風拂在臉上,刀刮一樣。
今天所有人都在對他笑,母親也難得露了笑臉。
可是這更改不了什么。
他依然身患癔癥。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得很快,身后有人叫他,他置若罔聞,接著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謝嘉瑯停了下來。
追在后面的人也停下,扶著欄桿,大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