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鵬的妹妹呂貞娘要于年前出閣,婚期已經定下了。
老夫人和二夫人慌了長幼有序,按理來說,呂鵬先娶妻,呂家才好讓呂貞娘出嫁,現在謝麗華的嫁妝還沒備齊,怎么是好
二夫人去呂家問,呂夫人連聲賠不是,道明緣由。
兩年前呂貞娘和岳州蔣家定親,兩家商量好等呂貞娘十六歲出嫁,不曾想今年蔣家老太爺大病一場,大夫都說只怕熬不過去,要是老太爺沒了,蔣家郎君得按制守孝,那婚期就得往后拖幾年,蔣家無法,干脆提前為兒子辦婚事,正好可以借著大喜沖一沖。
呂夫人說,呂鵬的婚期不會提前。
二夫人吊起來的心放了回去。
謝麗華松了口氣,呂貞娘卻哭成了淚人,謝蟬和陳家娘子陳梅幾人結伴去看她,她大哭道“我還以為可以在家再過兩年清閑日子,沒想到這就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能和你們一起賞花吃酒了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相見的時候”
小娘子們從小一起長大,都傷心起來,低頭抹眼淚。
男子娶妻,不必離開家中,小娘子嫁人卻得離開父母家鄉,伺候公婆,友愛姑嫂,相夫教子一生榮辱,都寄托在丈夫身上。若能嫁得良人,自然千好萬好,若是遇人不淑,只能生生煎熬。
出嫁女的忐忑恐懼,小娘子們感同身受。
仆婦看一屋子小娘子都在哭,忙過來解勸,笑著擺出蔣家送來的聘禮,逗呂貞娘笑,又道“姑娘要嫁人了,可不興這么孩子氣。”
呂貞娘收了眼淚,請陳梅幾人坐,強笑道“是我不好,惹你們也傷心了。”
小娘子們知道她難過,岔開話,夸蔣家的聘禮豐厚。
呂貞娘領著她們看蔣家送來的珠翠團冠,金釧,金帔墜,大家都夸,她心里好受了點,轉而開始發愁“我們家的緞匹還沒湊齊,嫁衣也得請繡娘趕工,這么倉促,到時候去了蔣家,他們家肯定要笑話”
呂夫人也在愁這件事。
知州家發愁,全江州的布商都爭著獻殷勤,各家各戶拉出最好的緞匹請呂夫人挑選。
嫁妝里的緞匹湊足了,嫁衣卻急不得,還有鋪房的帳幔被褥,那是要供蔣家參觀的,是新娘子的臉面,必須用最好看、最時興的樣式,呂夫人挑來挑去,沒找到合心意的,急得上火。
潘家夫人笑道“夫人貴人事忙,怎么忘了自己親家謝家的花樣又多又貴氣,您和親家說一聲不就好了”
呂夫人來請二夫人想辦法。
二夫人忙把所有花樣子拿出來。
呂夫人挑了幾個,嘆道“帳幔這些是有了,不過嫁衣只能趕制,得委屈貞娘了。”
謝蟬聽說,對謝六爺道“阿爹,你去和呂夫人說,我們繡坊可以幫著趕制嫁衣。”
謝六爺疑惑“我們能嗎呂夫人很挑剔,繡坊那些繡件她看不上。”
謝蟬點頭,“可以試一試,我們先趕一塊帔子出來請呂夫人看,若合她心意,也就成了,若是她不喜歡,阿爹也是在為呂家幫忙。”
謝六爺還在為布鋪的事情生氣,看謝蟬已經在為繡坊拉買賣,詫異了好一會兒,點頭應下,去和呂家說了。
呂夫人沒聽說過謝家繡坊,覺得謝六爺口氣太大,不過看他誠心誠意幫忙,不好推,笑說“真是勞煩了,不過咱們是親戚,丑話說在前面,蔣家可是岳州望族,見多識廣的,一般的東西,我們不敢拿給他們看。”
謝六爺笑道“夫人這話太見外了,要是東西不合適,您只管照實說。”
話說定了,謝蟬寫了張單子,要伙計去買各樣絲線,只要最好的絲,又畫了張圖,要工匠按照樣式做一批新梭子。
工匠看了圖,不敢做,“梭子我是常做的,要兩頭尖,中間空,小娘子這圖里的梭子尺寸是不是不對看著比尋常的梭子要小得多,做出來了不能用,小娘子的錢可打水漂了。”
謝蟬道“您寬心,照著我要的做,工錢我可以先付。”
幾天后,謝六爺帶著謝蟬去繡坊,自己到附近收賬,繡坊掌柜忽然找過來,跌足捶胸,“六爺,您快去攔著九娘,她在胡鬧啊”
繡坊掌柜連鞋子都跑掉了,謝六爺嚇一跳,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匆匆趕回繡坊,店里空空蕩蕩,伙計在往墻上抹粉,謝六爺一頭霧水,走進內院,內院烏泱泱一片,繡娘們都在,當中地上一張織機,一個繡娘正在試用工匠做出來的新梭子,其他人圍著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么。
謝六爺轉頭問掌柜“出什么事了,你急成這樣”
掌柜汗如雨下,“六爺,您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謝六爺登上二樓,發現二樓幾間房都打通了,而且都刷了粉墻,看著極為寬敞明亮,屋子里整整齊齊擺了幾十張織機。
謝蟬坐在一張織機前,手里拿著小梭子,旁邊站了幾個繡娘,她手指上戴了彈琴的護甲,往梭子上繞線,教她們怎么用。
繡娘們認真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