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坐著出了一會神,案前騰起一陣青煙,燈滅了。
她顫顫巍巍地起身,走到床前,翻出一只小箱子,打開,拿起藏在最底下的一件小衣裳,撫摸著上面細密的針腳,幽幽地嘆口氣。
有個秘密,在她心底藏了很久。
這次謝六爺回來,她得告訴他。
謝蟬開始忙碌起來。
她一面叫酥葉收拾去安州的行囊,一面料理繡坊的賬務,安排人手,和范家人見面,商定合作的細枝末節。
范家人動作很快,不到三天就選了一批技藝最好的繡娘,讓謝蟬親自教技法,繡坊的絲絹順利地運上范家的船,往岳州去了。
想到謝嘉瑯在等自己,謝蟬想盡快騰出時間,沒日沒夜地忙亂,連日下來覺得心煩意燥,她只當是太累了,沒在意。
這天,謝蟬一早起來,覺得渾身難受,她沒當回事,喝了碗甜湯,坐車去繡坊。
馬車到了地方,謝蟬一直沒下車,進寶上前掀開車簾,嚇了一跳。
謝蟬躺在車廂里,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密密麻麻的細汗。
馬車直接掉頭回謝府。
謝嘉瑯從縣學回來,聽青陽說了這事,眉頭皺起。
“為什么會突然昏厥大夫怎么說”
青陽撓撓腦袋“不知道,大夫一來就開了藥,我問酥葉姐姐,她們都不肯說,還兇我,一個個都很著急的樣子,看著不像是小癥候我聽見九娘都疼哭了。”
謝蟬不會輕易掉眼淚。
謝嘉瑯聽著,眉頭皺得愈緊,走進謝蟬的屋子。
小娘子靠坐在榻上喝藥,一頭烏黑長發松松地散在肩頭,襯得小臉慘白。看他進屋,幾口喝完藥。
謝嘉瑯在床邊坐下,目光落在謝蟬臉上,小娘子平時飽滿紅潤的臉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色也淺淡,整個人無精打采,杏眸黯淡無光。
她很少有這樣萎靡的時候。
“哪里難受”
謝嘉瑯問,聲音沉沉的。
謝蟬有點難為情,避開他的注視,慌亂地搖頭,“沒,沒有,不難受我好多了。”
謝嘉瑯擰眉,叫酥葉去把藥方拿來,回頭注視謝蟬,“這幾天是不是沒休息去安州的事不必急,你好好養病。”
“哥哥,我沒事,用不著推遲出發的日子。”
謝蟬望著他,一雙杏眼眨巴眨巴,卷翹的眼睫小扇子一樣撲閃。
謝嘉瑯沒有心軟,皺眉看著她,眸光嚴厲,“你病了,多休息幾天。”
謝蟬急了,囁嚅道“哥哥,我真沒生病”
謝嘉瑯不語,偏過頭去,漆黑眼眸看著還在冒熱氣的藥碗。
謝蟬欲言又止,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哥哥,我不是累病的我就是肚子疼。”
這時,酥葉把藥方拿過來了。
謝嘉瑯接過,一列列藥材看過去,他自幼吃藥,久病成醫,頗通藥理。
藥方上都是些補氣之物。
謝嘉瑯很認真地看著,一邊看,一邊仔細端詳謝蟬,似乎是在望聞問切,判斷她的病癥。
謝蟬臉上燒熱,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局促,不知道該說什么。
謝嘉瑯還在看她,一副思索的嚴肅表情。
終于,謝蟬明白了謝嘉瑯是真的不懂。
他是個郎君,自然不懂這些
“哥哥。”謝蟬硬著頭皮解釋,“你回去把素問第一篇的上古天真論看一遍就知道了。”
謝嘉瑯抬眸,手里抓著藥方,和謝蟬對視。
謝蟬雙頰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