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老夫人的眼睛。
“一,孫兒命人將這些賬目,祖父臨終前留下的契書全部送進祠堂,族老們都在,由他們來評孰是孰非。”
老夫人怒道“現在族老都聽你的,你要他們看賬目,他們自然都幫著你。”
謝嘉瑯接著道,“二,分產。”
老夫人一愣,怒不可遏,蒼老的臉現出幾分猙獰,手中拐杖狠狠地敲打地面“你這是要逼死你自己的叔叔嗎我還沒死吶,你就惦記著分產業,要把你二叔一家趕出去你果然是狠心涼薄之人看著不聲不響的,其實心里都記著吶等到出人頭地這一天,一樁樁,一件件的來報仇好手段,好心性是祖母小瞧了你”
“別以為你有了功名,家里就都得聽你的。你不孝敬祖母,祖母一張狀紙告到衙門里,看哪一個當官的敢包庇你”
“你不愧讀書讀得多,一肚子陰險心思”
謝嘉瑯眉毛都沒動一下,等老夫人罵完,取出一份分家冊子,展開,放在桌案上。
“我詢問過族老,祖父臨終前已經將家中產業做了安排,孫兒和父親商量后,略作更改,并沒有虧待二叔,幾房平分,二嬸這些年為家中操勞,這些年鋪子上的虧空都算在公賬上,不與二房相干,二嬸劃過去的鋪子,算是二房的私產,不另做安排。五叔、六叔那邊也是如此。”
提到去世的丈夫,老夫人有些怯,再聽謝嘉瑯的安排,她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垂目細看冊子,竟然和他說的一樣。
除了老夫人名下的田產房產,其他產業幾個嫡子平分,五爺不是親生,略少一點,二房這幾年吞進去的,大房并不計較。
這么算下來,二房、六房,連五房都得了好處,唯有大房吃虧。
而老太爺去世時的意思是長房守業,產業一大半留給大房。
老夫人把持著家中產業,習慣發號施令,不想分產,可是不同意的話,她相信以謝嘉瑯不近人情的性子,轉頭就會吩咐管事把所有賬本抬到祠堂去。
真那樣,二房就什么都撈不到了,她作為老夫人也會顏面盡失,淪為族中笑柄。
老夫人心里強烈掙扎。
謝嘉瑯轉頭,望著庭院漆黑飛翹的屋脊。
“子弟不肖,長輩當教之。長輩糊涂,身為晚輩,也不能視而不見。孝經有言,故當不義,子不可以不爭于父。行孝須有度,長輩有錯,子弟也該據理勸諫。祖母偏心、偏激,是不爭的事實,因祖母偏心偏激,助漲了二叔二嬸的野心。為了謀奪家業,二嬸無所不用其極,家中兄弟姐妹面和心不和,外面管理產業的掌柜互相勾結,借機渾水摸魚。”
而他,作為本該繼承家業的長子長孫,不僅遭到同齡人的欺凌,還被長輩聯手絞殺。
第一次被人當面指責偏心、縱容兄弟相爭,老夫人臉上漲紅,氣得直打顫這個孫子果然是來討債的
謝嘉瑯繼續道“孫兒以為,不如將家中產業分了,以后各房各自過活,免得兄弟鬩墻,再起爭端。”
老夫人收起怒氣,猶豫不決。
謝嘉瑯聲音發沉“祖母,一刻鐘后,您還不能做出決斷的話,孫兒便叫人搬走這些賬本。”
他一字一句,語氣平淡。
聽在老夫人耳朵里,卻是一聲聲雷霆。
“罷了。”
一刻鐘后,眼看謝嘉瑯要揚聲叫人進來,老夫人頹然坐下,閉上眼睛,其實她已經認清現實,這個家,不由她做主了。
“就照你父親和你的意思辦吧,分產。”
祖孫倆談好條件,謝大爺帶著眾人回到正堂。
老夫人示意他們看分產單子。
眾人看完,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