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次詫異,互相眼神示意。
余老太爺愣了半天,如釋重負地長吁一口氣。
接下來的宴席,再無人言語嘲諷謝蟬。
宴散,范德方送謝蟬下樓“九娘,你想好了漲兩成價錢,你們在江州的買賣要分出去不少。”
“想好了。”謝蟬點頭,“不是我對四哥夸口,我們的絲錦花樣好,也扎實,可以賒買,又有你們范家幫襯,我長兄考中解首后,各家都要照顧我們的買賣,不漲價的話,會擠垮更多布商的鋪子。”
范德方笑道“確實如此,我阿爹前幾天還說,到時候江州只剩下兩家布商,一家姓范,一家姓謝。”
“世伯詼諧。”謝蟬一笑,看向陰沉沉的天空,“真到了那一天,只怕不得安生。謝家犯不著為一個小小的江州徹底得罪鄉里。”
范德方眼神閃了閃,“既然你打定主意,怎么不早說這個月你們家借著勢頭到處送貨,像是要壟斷整個江州的買賣,小布商都嚇壞了。余老丈要是早知道你有此意,絕不會當眾刁難你。”
謝蟬回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早說了,他們會以為我們自己怯了,先讓他們喘不過氣,他們才能看懂我們家漲價錢的用意。”
范德方目送她上馬車,摸了摸唇上冒出來的短胡茬。
對余老太爺那些人來說,江州是他們的全部。
而九娘說,小小的江州。
站得高,看得遠,眼界寬闊,自然不會計較眼前一時的利益得失。
馬車駛出八仙樓。
謝蟬挑開簾子,看著進寶額頭上的傷“今天讓你受委屈了,回去記得擦藥,這幾天吃得清淡點。”
進寶應是,撓撓頭,憨憨一笑“我不委屈。”
九娘給他封的紅包就在他懷里揣著呢
暮色沉沉,寒風呼號。
馬車轱轆轱轆,一輛接一輛駛入驛站,仆役掀開簾子,各州貢士跳下馬車,被迎面撲過來的北風吹得直打哆嗦。
“這天可太冷了”
文宇弓著腰鉆進驛站大門,擠到火塘前,冷得直跺腳。
謝嘉瑯落后他一步走進驛站,身姿筆挺,腳步不緊不慢,長袍下一雙筆直緊實的腿。
文宇回頭看他,想調侃幾句,對上他嚴肅的目光,玩笑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貢士們全都擠在火塘前取暖。
謝嘉瑯找了個地方坐下,鋪開紙筆,低頭寫信。
文宇暖和了點,靠過去,“在給家中寫信”
謝嘉瑯頭也不抬,嗯一聲,修長的手指凍得青紫,但寫字的動作沉穩有力,一點不打顫。他從幼時開始每天練字,冬天也不懈怠,比文宇他們更快適應北地氣候。
等他寫完信,文宇笑問“嘉瑯,要是我這次省試突然走大運,考中進士了,再去你們家求親,你六叔會不會改注意”
謝嘉瑯面不改色,等紙上墨跡干透,收起信,搖頭。
文宇發出夸張的失望嘆氣聲。
這次秋貢,多虧謝嘉瑯此前的講解,文宇亦榜上有名,不過他名次要低得多。他有自知之明,認為自己參加省試肯定名落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