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從小到大見到的夫妻,丈夫不一定愛妻子,李恒不愛她,那不要緊,她要做一個稱職的皇后。
從張鴻推謝蟬入殿,到她死去的那個雨夜,將近五年,她都住在椒房殿。
她熟悉椒房殿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臨終前,她故意示弱,誘李恒答應她的請求,不讓她附葬皇陵。
這就是她和李恒的結局了。
少時成親,相濡以沫,生疏,隔閡,爭吵,和好,再爭吵,直到徹底決裂,生前別宮而居,死后夫妻不合葬,死生不復相見。
她重入輪回,有了父母雙親,和上輩子最敬重感佩的謝嘉瑯成為親人,過著平靜的日子。
如她生前所愿。
院子里傳來棒槌敲打地面的聲音。
仆婦在洗衣裳。
謝蟬從昏睡中醒來,看著眼前只糊了些灰泥的墻壁,意識慢慢清醒。
她明白了,自己依然是謝家十九娘。
她過上了前世想過的日子,冥冥中,又被拉扯回來。
命運無法扭轉的陰霾沉沉地籠在她心頭。
院門被人拍響,謝嘉文的長隨送藥過來了,進寶他們是六房的仆役,身契都屬于六房,現在六房的所有人都被禁止見謝蟬。
長隨問“九娘這里缺什么有沒有話讓我轉告二郎”
謝蟬定定心神,要長隨幫她磨墨。
她算了下日子,假如謝嘉瑯考試順利,省試后參加殿試,等放榜,最早也要到六月初才能回來,她不能就這么干等著他回來。
在那之前,她可以自己收集證據,只要證明她的清白,范家那邊也就好出手幫她。
謝蟬提起筆,寫了幾個字,頭暈目眩,寫出來的字不成樣子。
她放下筆,緩緩地道“要勞煩二哥了周大夫婦和謝老三一起陷害我,要么是被收買,要么是被脅迫二哥可以派人去找他們的兒子周山,查一查周山那邊”
長隨點頭記下。
謝蟬接著說“還有我需要一個身份,二哥可以去找范家人,請他們幫忙。”
她從未想過自己不是謝六爺和周氏的孩子,猝不及防之下失去身份。沒了身份,就沒有官府路引憑證,現在的她寸步難行,連江州都出不去,只能任由謝家看守。
長隨領命而去。
謝蟬仍然沒什么胃口,強迫自己吃東西,躺在床榻上,整理自己的思緒。
不管怎么樣,先想辦法洗清嫌疑,然后等謝嘉瑯回來
至于陳郡謝氏,她不會回去。
那里不是她的家。
上輩子不是,這一世更不可能是。
省試應該開始了吧在大晉,只要省試上取得名次,殿試就不會被黜落,今年的主考官是韋尚書,謝嘉瑯一定榜上有名。馮老先生嘴硬不承認,謝蟬看得出來,老先生覺得謝嘉瑯登榜的希望很大才會去的京師。
想著謝嘉瑯,謝蟬莫名覺得安穩,紊亂的心緒稍稍平靜了些。
她依然還是她,但是謝嘉瑯這一世的仕途一定比上輩子要順利。
謝嘉瑯肯定相信她,即使她不是他的妹妹。
對此,謝蟬沒有一絲的懷疑。
她闔上眸子,將睡未睡之際,窗外忽然砰砰一陣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