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睡下了。
陳詞坐在陪護椅上安靜地陪了十幾分鐘,見aha睡熟,便動作輕柔地站起身,離開隔離病房。
他給醫生簡要說明了一下傅天河的情況,聽聞病人精神狀況不錯,醫生也松了口氣。
就算是動手術的他們,也不確定術后這樣重度感染者的情況會如何,畢竟他的感染實在太嚴重了。
ashes占據了他的眼眶,壓迫著內里的大腦,他還有清晰的意識,能夠說出話來,都已經是了不起的奇跡。
有護士給陳詞安排專門的病房,好讓他休息。
陳詞打開櫥柜,里面放著從白塔送來的干凈衣物,是陳詞十幾年來最熟悉的柔軟和無香。
他將衣服拿到浴室,脫掉消毒后臨時穿的病號服,打開花灑,溫熱的水頃刻間灑下,淋濕了他的肩膀和頭發。
二十分鐘后,陳詞渾身溫暖的從浴室里出來,他頭發已經吹干,渾身清清爽爽,坐在床上,才感到洶涌襲來的疲憊。
這是從心底蔓延到全身的疲憊,也許身體并沒有那么累,但精神和心卻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陳詞躺倒床上,厚實的窗簾和防打擾系統隔絕了外面的天光,良好的隔音讓走廊上護士急匆匆的腳步微弱得忽略不計。
他閉上眼,幾乎轉瞬就陷入了沉眠。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醒來時陳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他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回到了辰砂頂層。
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陳詞側頭看去,發現陳念躺在他左手邊的另一張床上,他同樣也換掉了病號服,睡得正沉。
陳念是什么時候過來的陳詞不知道。
陳詞抬手解鎖終端,屏幕的光刺得他瞇起雙眼,沒有消息發來,也就意味著傅天河狀況平穩。
他無聲地松了口氣,將手放下,手臂陷入柔軟的被褥中,周遭重新歸于黑暗。
傅天河跑了的消息傳來時,陳詞正和陳念坐在床邊,討論那扇大門。
大聰明和安安已經被接過來了,安安暫時在沙弗萊的那棟別墅里,和姜叔一同休息。
大聰明如同知曉它的主人出了事,一直鬧騰,沙弗萊就讓人把他帶來了醫院。
比格犬趴在陳詞腳邊,總算安靜下來,陳詞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狗頭,認真聽陳念詳細描述他當時的所有感覺。
陳念素來能言善辯,很多時候伶牙俐齒到讓人恨得癢癢,卻在此刻發覺語言究竟有多貧瘠。
再多的形容也沒辦法讓陳詞準確懂得他那時的確切感受,說到最后陳念都開始連比帶劃了,他雙手揮舞在空中,試圖解釋什么叫做“渾身被爆發出來的溫暖充斥”。
“不好了兩位殿下,隔離病房里那位叫傅天河的病人逃走了”
護士驟然推門而入,門滑過四分之一周,和墻壁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什么”
陳詞猛地抬起頭,冷冽的目光如刀,似乎就要把前來報信的小護士洞穿。
“啥,傅天河跑了”陳念的手頓在空中,滿面訝然,甚至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隔離病房里的病人跑了”小護士滿頭是汗,急得快要原地跳起來。
那可是在隔離病房里的病人啊,誰知道失去控制之后會不會造成更大范圍的感染
陳念站起身“不是,你們都是吃干飯的嗎,能讓他一個剛動過手術的人跑了”
小護士都快哭出來了“病人打傷了我們好幾個醫護跑走的,我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啊”
“抱歉,我不是在怪你,”陳念見狀趕忙安撫道,“我就是太著急了,你別把剛才的話放在心上,你們知道傅天河跑到哪兒去了嗎”
沒等得到回復,陳詞就已經從護士身側沖出了房間。
回答這才落入陳念耳中。
“我不知道,但病人肯定不在醫院里了”
這是一件足以讓所有人都膽戰心驚的大事。
一個ashes晚期的感染者,從醫院里逃出去了。
小護士六神無主,明顯只是個報信的,陳念也不再多言,趕忙去追已經跑走的陳詞。
陳詞拉開樓梯間的大門,徑直沖上傅天河所在病房的樓層。
就看到整個樓層都處在混亂當中,護士縮在分診臺后瑟瑟發抖,兩個醫生捂著腦袋,接受同事們的診斷。
走廊的墻壁和地板上還有零星血跡,被警惕地用物件臨時圍起,防止被不慎觸碰,極有可能是傅天河留下的。
至于隔離病房的門窗已然裂得不能再裂了,那是由特種玻璃制造的隔層,能夠讓病人家屬和醫護在外面探視其中的情況,就連子彈都難以將其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