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知道了。”
沙弗萊頷首,就此離開了辰砂的程序內核。
短暫的暈眩之后,智能管家使用機械臂,為他摘下了頭上的銀色神經適配器。
沙弗萊睜開雙眼,臥室內光線昏暗,安靜得能聽到窗外鳥雀的啁啾。
他的床鋪干凈整潔,往常會坐著或躺著等待他工作的少年,不見蹤影。
陳念不在這里。
準確來說,是已經不在辰砂了。
身上的皮質束縛帶紛紛松開,沙弗萊站起身,活動著手腕,由于長時間的維護,眼前有少許暈眩。
他坐在床邊,暫且休息。
上周,他們終于結束了格陵蘭冰雪高原的旅程。
陳詞和傅天河一起直接去到了三水,而一直在辰砂別墅中等待著他們的小徒弟安安,也帶著比格犬大聰明,乘坐飛行器回到家鄉。
沙弗萊大概知道他們兩人想要去做些什么,前些日子里傅天河有事沒事就會向他討教,也大概說過一些以后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結果最終如何,但沙弗萊當然會支持他們向著心中的目標奮斗。
只要別給他惹太大麻煩就行。
至于陳念,他在皇宮里待了三四天,就有點閑不住了。
月光之行是他人生當中第一次離開信標。
真正的陸地有著和人造避難所截然不同的風景,廣闊且無垠的天地,最為自然的景象,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奧妙所在。
既然選擇了以博物學為深造方向,又怎么能忍得住不去親身探索呢
數不清的動物,植物,菌類,就在那里等待著被他看到。
和陳詞坐在房頂上,深入交談之后,陳念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就像半年前,沙弗萊在榮軍院的故居里,向他誠摯說出的那般作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他應該擁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并為之奮斗。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應該成為阻礙的理由。
只要想,就去做。
陳念把想法說給沙弗萊,自然得到了aha的大力支持。
沙弗萊從沒想過要因為自己的私心,去禁錮陳念的未來。
陳詞曾經經歷過的悲劇,再也不要上演在其他人身上。
只是如今陳念真的走了,沙弗萊獨自一人待在皇宮,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的二十四年他都是獨自一人,那時候還覺得這種狀態真不錯,空閑下來也不用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別人身上,能暢快的打游戲,或者做其他喜歡的事情。
此前的沙弗萊一直覺得,談戀愛對他來說就是浪費時間。
現在兩人分別,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在某種程度上離不開陳念了。
曾經最嫌棄談戀愛的人,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戀愛腦。
昨天他和陳念視頻通話,少年站在半山腰,琥珀色的眼中滿是盎然興致,他褲腳卷起,露出兩條小腿,正光著腳在湖里摸魚。
湖水清澈見底,呈現出青藍色澤,卵石光滑,魚不斷從從腳邊經過。
皇家庭院里也有面積不小的人工湖,但人造的景色,終究還是無法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比較。
原本沙弗萊還期待著陳念說點什么想他之類的話,畢竟少年離開前,可是依依不舍地靠在他懷里,磨蹭了好一會兒。
結果還沒過上幾天,oga就開啟了樂不思蜀的模式,完全忘記了在萬里之外的辰砂,還有個自家aha。
陳念每天都在山林里亂竄,尋找觀察著各種野生動植物,對照圖片或收集標本。
晚上回到基地,拿著按摩椅放松放松肌肉,洗漱之后,倒頭就睡。
沙弗萊哭笑不得,他終于意識到,到頭來想念對方想得連覺都睡不好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過這樣也好。
沙弗萊拿起陳念的枕頭,放在大腿上,仿佛這樣就能夠當做oga少年的替身,感受他殘存在枕頭上信息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