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的調色板蓋頂,化作天空,連云都浸透了染料,從深黑的藍逐漸淺淡,變成紫,又海天交接的一線呈現獨一二的瑰麗粉色。
廢墟不斷生長的植物淹沒,陳詞找到一處矮墻坐上去,背包放一邊。
他晃蕩著雙腳,如兒時坐實驗室過高的椅子上那般,只是擺他面前的,再也不是染了聊墨跡的白紙。
少年望著永邊際的海面,腳下是延綿不斷的植物,碎石和海浪。
月亮的身影綽約浮現,陽光的亮度已經不足以將其掩蓋,是一輪圓月,顯得格外得近。
小小的紙船飄海面,隨著褪去的潮水上下浮動,駛向更深更遠的地方。
會到月亮上去嗎
夕陽陷落。
落下的速度遠比想象中要快,短短幾鐘里,天空就整個變了幾番顏色,最后一縷霞光沉于海平面的那刻,海面似突然泛起了霧。
遠方變得朦朧,黑影浮現,似有某種龐然大物隱藏霧氣之中。
有東西正顯現來,高聳的,龐大的,極具壓迫感的。
陳詞不禁屏住呼吸。
傅天河也直起身,海水從他指尖落下,浸濕了淺灘。
只是短短幾秒,那景象就更加清晰,竟是飄浮天上。
雪正下。
茫茫冰原中,巨大建筑體七零八落地坍塌著,結構極其復雜,有著數不清的層,管道外壁環繞,幕墻上滿是冰雪留下的痕跡。
矩陣崩塌,金屬扭曲,結構陷落。
最為堅固的鋼鐵堡壘竟然破敗不堪,海水不斷拍打著的基部,暴雪又情地覆蓋表層,整個夾藍白兩色之間,讓更多細節可不免地缺失。
仍舊比高大,巍峨地壓云中,恍若天宮。
月亮的頂端清冷的懸掛。
這一刻就連海浪的嘩啦也消失得影蹤,陳詞只能聽到風雪呼嘯的凜冽聲。
仿若那幅景象真正降臨世間。
蒼茫而遼闊,帶著可逆轉的絕望和傾頹。
他的視線法移開毫,雙目牢牢吸引,永遠保持著每鐘75下的心跳,也紊亂了步調。
“那是什么”陳詞聽見自己問道。
“海市蜃樓,近海區經常會生的現象。”
傅天河解釋道“是光大氣折射形成的虛像,也就意味著所有蜃景都真實存于世界上。”
他仔細確著云中建筑的細節,冰雪之上坍塌的巨大建筑體,實太好位了。
是他永遠永遠法忘記,也法原諒的地方。
“我現看見的,應該是位于格陵蘭冰雪高原上的第六信標早十多年前就已經隕落的月光。”
月光。
音節吐的瞬間,陳詞胸中突然涌種前所未有的迫切,宿命般驅使著他繃緊全部身體。
是的,他知道,他要到那里去。
到月亮上去。
身后鰩魚的機械體突然閃淺紅色的微光,早已微生物腐蝕殆盡的空洞眼眶中,零件極其輕微的顫動,爾后迅速解體,又拼接形成水滴形狀的攝像。
正對著陳詞和傅天河的方向,忠實地將所有景象盡數捕捉。
陳詞收起雙腳,改為蹲姿,再站起來。
少年立于矮墻之上,似乎這樣就能將蜃景看得更清。
他抬起手指向虛幻的信標月光,聲音依舊平靜,如同只是陳述一件再篤不過的事,對自己,也對著岸邊的傅天河道
“我,要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