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樣不好。
天剛剛擦黑,估摸明日就能見到許州城的城門。
梅問情照例給賀郎把脈,對方的大部分經脈仍是損壞的,但由鬼氣轉化的靈力已經能夠自如地在小片區域游走,這樣他用刀動武、或者是用些小術法都不礙事,在人間足夠當個忽悠人的世外高人。
她剛剛收回手,旁邊不遠不近的馬車里陡然傳來漸高的聲響,是胡掌柜跟月郎那邊。
月郎看起來柔弱,動靜還不小。這胡掌柜也是,真是一個沒人管教的野狐貍,日頭剛剛沉下去,就把小郎君抱進被窩里了,也不分場合。
梅問情漫不經心地想著,她的手指還放在賀郎的腕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繞圈“就這個次數,到時候正事沒辦,這頭狐貍可別弄出孩子來。”
賀離恨看了她一眼,道“憑月郎自己怎么會有事,除非是胡掌柜想要子嗣。”
要是交合時女方對男方沒有半點情意,或是完全不想繁衍后嗣,在做這事的過程中就不會產生卵子跟男方結合,自然無法受孕,這也是月郎至今沒有孩子的原因。
哪怕嘴硬,真情實意有時候也是抵擋不住、掩飾不了的,而再多花言巧語,要是女人連個孩子都不給你,總會讓兒郎心中郁結、惴惴不安。
“子嗣小孩兒是全天下最麻煩的東西。”梅問情懶懶地道,她轉了轉手腕,攬過他的腰,靠在馬車內壁上,“既不乖巧,也不聽話,更不可愛,我只要賀郎你這個寶貝就行了。”
賀離恨抬眸注視著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半晌才道“知道了。”
梅問情握住他的手,捏捏指尖,語氣帶笑“我這么哄著你,也不知道說兩句好話,你知道什么了說給我聽聽。”
賀離恨道“我看少來這套的是你。就因為花言巧語,才引來一堆狂蜂浪蝶。”
梅問情放開他,掂量著對方承諾“千里相助”的木牌“以你如今的身子骨,這承諾恐怕兌現不了,你就要命喪黃泉了。”
賀離恨問“我自有武功在身,何出此言”
他縱然是落了水的鳳凰,但在人間行走,總比真正的凡夫俗子要強一些。“武功”未必有,但殘余的道法招式,卻還歷歷在目。
梅問情道“神州土地,有皇帝的龍氣庇護,所以群魔辟易,百祟不生。但以申州為界向南,尤其是臨近交戰、動亂,興起兵戈之地,越有邪靈鬼祟誕生賀小郎君血肉之軀,又這么鮮美,只身前去豈不危險”
賀離恨印象當中,人間雖然靈氣貧瘠,對修真得道沒有益處,但也是少有的和平安寧之地,但他的所見所聞,也不過是從書籍游記當中所得,跟梅問情這等紅塵中人的見識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他道“好得很,我正要去那里。”
越是邪靈鬼祟出沒的地方,就越會誕生超凡脫俗之物,對他的傷勢說不定有所幫助。
梅問情盯著他的眼睛,過了半晌,忽然笑了笑“你真是不聽勸阻的反骨,遲早都要把命玩完。這一身好皮囊,死后爛了可惜。不如換個方式報答我。”
賀離恨對她的嘲諷取笑免疫“你說。”
“待你死了,這身尸首歸我,做個傀儡人偶,花瓶玩物。”她道。
這話語聽著讓人背生寒氣,畏懼不已。但賀離恨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她可能有使人不腐的法子。”
梅先生陰晴不定、頑劣放誕,但他早已感覺到,對方不是一般人。
于是他道“若有那一日,盡可請你取用。”
兩人吵了這么一架,賀離恨的行程一時耽擱下來。但他也覺得梅問情的態度有所松動,說不定再跟她講講情理,兩人便可不必翻臉,無波無瀾地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