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虛元君拱手行禮,道“晚輩見過天女娘娘。”
天女魁一邊捏著眉心,半閉著眼道“說吧。”
“晚輩與阮宗主所求之事,幾乎沒有差別。”碧虛元君道,“但與她不同的是晚輩是有計劃而來。”
“計劃”天女魁抬起眼。
“是。”碧虛元君道,“晚輩已經夤夜聯系到了當初一同對魔尊下手的數位化神修士,其中有妖魔、有邪修,也有無門無派的獨行者,這些人雖然不像是我等宗門長老一樣被重重保護,但對于從地底下爬上來的賀離恨,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
天女魁也忽然來了點興趣“你要在宗門力量損失的情況下,聯系這些人就不怕養虎為患、正道宗門反而被這些人扼住命脈咽喉,生不如死么”
“被死而復生的賀魔尊盯上,日夜憂懼之情,想必阮宗主比晚輩嘗得更多。”碧虛元君道,“究竟哪一樣威脅是完全不可獨自解決的,請娘娘明鑒。”
這還用想。天女魁在心里嘆了口氣,慢慢地道“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你們如此畏懼痛恨這個人,究竟是因為他狂妄殘酷、殺生無數,還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讓你們感覺到失去對魔修的鉗制”
“二者兼有之。”碧虛元君躊躇片刻,“單論殺生,此人其實并不濫殺,但他壞了倫理綱常,卻又如此強悍,使后來者效仿,若是從此天地倒懸,才是最該恐懼之處。”
這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就像是弒姐殺母的次女為爭奪權力而如此上位,卻擔憂后來者也會效仿一樣,像是以兵權得天下者,同樣忌憚其他持有兵權之人。賀離恨雖是被逼至此,但在很多人眼中,他越是強得超出掌控,就越會挑戰到主流掌權人的顏面和安危。
天女魁沉默不語時,屏風后傳來輕輕的笑聲。
殿內之人盡皆怔愣,只聽到笑聲之后清晰的道珠碰撞聲,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從魁祖身后響起。
“蕭護法,你也是這么覺得的么”
蕭漪然原本眼觀鼻鼻觀心,只充當隨行人士,她一個金丹,根本不指望元君和阮宗主、與圣魁宮主人這種大人物的對話里會用到自己,所以乍然被問,連回答的表情都沒有擺好,盡是迷茫。
這聲音溫柔鎮定,卻有些耳熟。蕭漪然連忙重新低頭,在周圍大佬們的視線注視下戰戰兢兢,正欲開口附和,然而不知為何靈思乍現,將附和之詞堵在喉間,猛然響起昔日在碧游域,與那位梅真人的對話。
兩方對話雖然隱秘,但卻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位梅真人明明只說了幾句話,反復思量之間,卻仿佛蘊藏著影響道心的能力。
蕭漪然鬼使神差地道“晚輩晚輩以為,一個人的能力,并不能使天地倒懸,亦不能讓尊卑顛倒。即便是人間之中,皇朝更迭百代,也會有百里挑一的男子曾經稱帝,命主紫微。何況修真之地有能力者層出不窮,不論男女,能而居上,比起折節動殺,不如自強,只若我等足夠強大,便不再心生畏懼”
“蕭護法”碧虛元君喝止道。
若不是天女當面,碧虛元君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喊停了,她的額角滲出細汗,不知道一貫為宗門著想的蕭護法怎么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連忙道“晚輩管教不言,讓她說出這么一番為魔修開脫的話來,請前輩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