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化人只在一瞬間。
沈燃冰的神識還未收回,就在這可怕的、短暫的、但是又讓人記憶深刻的一瞬間窺見一抹雪白的背,毛絨絨的擠在一起的九條尾巴長長的頭發披下來,遮住他清瘦的肩膀和肩胛骨。
哦,沒穿衣服。
妖族化人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化人時將皮毛幻化為衣衫,但這實際上是一種幻術,如果遇到修為高深許多的修士使用道術,很容易被窺破。另一種就是化人之后再自己穿上衣服。
看來阿真弟弟是第二種。沈燃冰遲疑地想著。
她什么人啊,她視男色如洪水猛獸,如百毒之首,會讓道心不穩,會讓劍鋒變鈍。她沈劍仙心里當然只有劍無情無欲,天下第一
沈燃冰這么一想,也就立刻將神識抽了回來。她這么一下子不要緊,就算涂山真剛剛沒有發現,此刻也一定發現了。
僅僅眨眼一瞬,他的身上便穿好了衣衫,煙墨色的紗衣罩在素袍上,清潤別致。他的頭發還未束起,隨著轉身的動作而微動,正好跟沈燃冰打了個照面。
沈燃冰第一次見狐貍師弟的人身真容。
他的眼睛跟別人好像不一樣,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被溫水泡著的感覺。她心中警鈴大作,一下子就精神了,心道這一定是什么可怕的殺敵幻術,師弟看來誤會我了,不然也不會突然對我動手。
涂山真確實誤會她了。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狂妄的登徒女,這么不要臉的風流狂徒。第一天就盯著自己看,原以為過了這么多年,她這樣的修道之人,也應該心境平和、消停了。結果先生一閉關,她就原形畢露,欲行不軌。
涂山真的尾巴還沒收回去,掌心卻已現出一把紫色光暈的金玉匕首,匕首上鑲嵌著瑪瑙珠玉,耀眼無比,在他手中出現的剎那,這把匕首從一變七,在涂山真的身邊環繞。
他抿唇不語,目光盯著沈燃冰。
沈燃冰連忙解釋道“阿真弟弟,我沒有要偷看你。我沒看到多少啊”
她是耿直的劍修,怎么會撒謊呢
涂山真原本神情還好,并不慌亂,一聽這話,尖尖的犬齒都磨了磨,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女人的嘴給縫上。
“我是來找你切磋的。”沈燃冰道,“阿真弟弟,我決沒有冒犯之意,那都是意外、意外。我一點也不想看你不穿衣服啊”
涂山真忍無可忍“先生座下怎么會有你這么惡劣的弟子”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便連考較兩人之間的實力都忘了,沖過去跟沈燃冰斗法。
沈燃冰心中有愧,覺得自己這樣確實不好,于是且戰且退,將這片樹藤遍布的樹林轟了個七零八落,讓了涂山真一只手,最后見他實在怒火未消,才絞盡腦汁地解釋道“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去其他人哪里打聽打聽,我叫沈燃冰,是個劍修,我不是那種人啊。”
她的解釋沒什么效果。
雖然她心里并沒那么想,也不是故意看到的,但還是覺得自己理虧在先,被涂山真追殺了好幾個月,沒有還手,然而阿真弟弟這教訓她的心意實在是太堅定了,那把匕首傷到了沈燃冰的胸口,她不得不回手,一劍削掉了一座山峰。
涂山真追了她幾個月,手段盡出,原本以為此人逃走是不敢應戰,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有此等實力,一時不察,被鎮壓在斷峰之下。
沈燃冰衣衫浸血,累得喘不過氣,她雙手后撐著地,半天才坐起來,跟涂山真道“阿真弟弟你這靈力還挺雄厚,這都沒枯竭”
涂山真其實也快要耗盡功體了,死鴨子嘴硬地不承認,道“誰是你阿真弟弟”
沈燃冰沒力氣跟他理論了,主要是她也吵不過對方。她從儲物法器里翻了翻,掏出一張符紙,啪地一下貼到涂山真的身上。
這么個大活人,咕嘰一聲變成了一只九條尾巴的狐貍,被沈燃冰一手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