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離恨看了她一眼,單手按住蛇刀的柄,眉目平靜地道“你現在就可以掀。”
他雖沒有刻意去哄,但總能讓梅問情愉悅開心,她唇邊微勾,眼中帶笑地環過他的肩膀“收收殺氣,我的好郎君,這菜還沒上完,你且容忍一會兒,要不就多看我兩眼,務必能看得含情脈脈、滿腔柔情”
賀離恨一身的寒意盡數消退,不自在地道“誰要看你,這張臉我整日對著,都要看煩膩了。”
話雖如此,他卻將對方的手握住,若無其事地放在腰間,還悄悄在她手背間覆上自己的手。
梅問情并沒發覺他的小動作“你還要看許久,這就煩了,那怎么行”
胡掌柜聽到這里,一邊對這桌子美食興致全無,一邊假裝什么也沒聽見似的過濾兩人的打情罵俏。
菜品上齊之后,席面上響起咚咚咚的鼓聲,嘶啦聲不絕于耳,那些長著蝎尾的鼓童從紅漆大鼓中鉆出來,趴在大鼓的頂端向天空望去,此起彼伏地喊著“娘親”、“娘親”
四周一時紛亂不堪,這些鼓童的叫聲重疊起來,令人頭暈目眩、目不能視。這些對梅問情卻無影響,在她眼前,這場露天宴席的上空剛剛還晴空萬里,轉瞬間就被龐大的鬼氣所暈染,如同烏云蓋頂。
跟這位鬼王一比,那位“新嫁郎”身上的鬼珠幾乎不值一提。她那濫殺無辜、吸食生魂所得的鬼珠,若是能配合靈藥練成丹丸,說不定能一舉修復賀郎的筑基靈臺。
梅問情如此想著。
烏云蓋頂之后,天際鬼氣匯聚的烏云之中,迎面駛來一架凌空的大輦,飛輦豪華繁麗,周圍翻飛著系帶。有矮小而青面獠牙的小鬼架著飛輦,向宴會中央駛來。
在飛輦座椅之上,一個披著黑色大氅、廣袖紗裙的女子慵懶斜倚著,她相貌平平、眼尾微勾,似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裙,身材窈窕婀娜,在蝎娘娘的肩膀上,正趴著一只蝎尾鼓童,鼓童一旁就是在城門口敲鼓的蒙面女,盡皆侍奉隨行在她身邊。
飛輦落下,巫郎起身迎接“妻主夜安。”
蝎娘娘光裸著雙腳落地,抬手點了點肩頭鼓童的腦門,四周頭暈腦脹的嬰童叫喊聲就瞬間停下。她攬過巫郎,聲音冰涼地道“你在這兒坐什么,同我上座。”
說罷,她便領著那男子坐到主位之上,環顧席上之人,隨意道“蛛娘越發不聽話了,夜宴已經許久不至,她可同你告假”
巫郎道“不曾見到她。”
蝎娘娘冷哼一聲,對這個義女大為不滿,她勾松了身旁青年的外衣,伸手環繞住他的腰,附耳道“若非我成事在即,早就收拾了她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只是有些事情耽誤不得,用過這頓豐富佳肴,我就宰了福姬給你續命。”
“柳先生說我的病”
聽他提及另一個女人,哪怕那是一只蛇仙兒,蝎娘娘也大為不悅,伸手捏了他一把,巫郎臉上便泛起紅暈,吃痛地閉口不言了。
許州城城主之女的小名就叫福娘。
鬼王已到,諸位食客便順理成章地開席,那些怪異生物大多狼吞虎咽、大快朵頤,只有他們幾人連同那個新入席的、臉上長著鱗片的女人沒有品嘗。
上首的蝎娘娘望向幾人,先是在那個臉上長著鱗片的女人身上停頓了一會兒,考究似的凝望片刻,忽笑道“原來是個誤食了蛟珠的人,這當然是座上賓,小婉,你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