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默了一陣子,過了一會才響起聲音“那我們明日就走吧,我的傷不要緊,這些藥,其實也治不好我。”
梅問情放下書看著他,兩人的視線交匯。她的眼睛平日里都帶著笑,那是一種虛假的、冰涼的笑意,但此刻對視,她眸中只有平靜。
“治不好你。”她自言自語,“我知道。我也該走了。”
她在這個地方盤桓了這么多年,也該挪挪腳步、動動地方,這世上像賀離恨這么漂亮好看、又逗起來可愛的男人不多。
她說完這些話,賀離恨又念念叨叨、反反復復地說了好些話,又是勸她,又是告誡,要不是她看得出賀離恨的功法跟腳,差點以為這人是個光明磊落的正道了。
她低著頭喝茶看書,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桌子,態度很是敷衍。賀離恨看她這樣,也住了口,本想掉頭就走,走前又回頭,把梅問情手里的書抽出來,掉了個方向塞回去“還看書,你一直都拿倒了,我看你除了艷情話本外,沒幾頁書是看得進去的。”
說罷,終于扳回一城似的,神清氣爽地走了。
梅問情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書,嘖了一聲“脾氣還不小。”
啟程那一日,天灰蒙蒙的。
梅問情登上馬車,遠處響起一陣沖天的樂聲和排場極大的紅色禮箱。劉瀟瀟將金銀細軟放到馬車上,跟老師解釋道“那天您把信燒了,沒有去,但這事讓白家老大人知道了,就給淵哥哥訂了親,這是送聘的隊伍。”
“哦。”她應了一聲,進入馬車。
馬邊的四角鈴鐺響了,滴溜溜地碰撞。馬夫娘子坐在外頭取車,跟送聘的隊伍擦肩而過,洋洋灑灑的喜樂吹奏聲在這一瞬間微弱起來,仿佛只能聽見馬車上叮當、叮當的鈴聲。
賀離恨掀開車簾望過去,道“你心里真沒有一點想法嗎”
梅問情道“我是吊著人的壞女人,風流至極,正常人瞎了眼都看不上,他逃離虎口,賀小公子為我行善積德、救他于水火之中,堪稱活菩薩,很該為他高興才是啊。”
賀離恨被噎了一下,只以為對方還記恨他“我就不該跟你說話。”
兩人沉悶地待了大半日,在馬車駛出申州的時候,賀離恨悶得不舒服,起身下去騎馬。外頭的駕車娘子連忙道“哎喲,您是讀書人家的相公郎君,怎么能下車來拋頭露面,別開玩笑了,兒郎哪會騎馬呀要不您讓車里頭的梅娘子,您妻主來,讓她抱著騎在馬上,也穩當些。”
“那不是我”
“怎么了”梅問情從車簾里探出頭,也不嘲諷人了,忽然笑容滿面地道,“我這夫郎脾氣大,讓你看笑話了,他非要騎馬,養得嬌貴又說不得,我怎么攔得住。”
駕車的娘子道“喲,都說讀書人家寵愛郎君,我看真是寵得過了頭了,這要在我們家,誰能這么寵著呀。”
梅問情深以為然地點頭“還能怎么樣,人都嫁來了。”
“是啊,還能怎么著,這些小郎君小爺們,沒有一個好相處的,動不動就沖動,哄不聽說不動的。要不梅娘子也下車”
“要不是他鬧,我真是懶得動了。”梅問情從車中出來,她翻身上馬,將手里的一件披風罩在賀離恨的身上,然后拉過他的手,一把撈進懷里,護在身前。
梅問情雙腿一夾,馬匹便跑出去百十米,迎著黃昏時微醺的風。懷中的身軀有些瘦,但環著腰身卻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手感很好。
“梅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