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顆珠子,”梅問情抬眼跟他對視,“我讓你吃你就吃,不怕我害死你”
“你要害我還用這么復雜”賀離恨道,“一個活著的、任你驅使的人,應該比一個死人更”更有價值。
他沒說完,停了一下,忽然想通了“你根本就是想跟在我身邊,什么想要我的尸體,都是你隨便找的借口。”
“倒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梅問情笑了一聲,“你活著我想睡你,你死了我想收尸,有什么沖突”
賀離恨啞口無言,偏過頭沉默片刻。與此同時,他體內那顆珠子化為的鬼氣全部被一絲一縷地洗成靈力,人間少見的濃稠靈力在一股飄渺的指引下導入他的筑基靈臺。
那處靈臺已經被劈成粉末,碎得不能再碎,但梅問情居然有閑情逸致將它重新融成一體,神情相當自如。
只可惜那些鬼氣并不充沛,所洗成的靈力也只有那么一點,粉碎的筑基靈臺只融合了四分之一,稍微修復貫通了賀離恨身上的幾條經脈。
梅問情收回手,果然聽到對方的疑問“你既然不是凡人,為什么住在人間,這里的環境對修行無益,你留在這里沒什么益處。”
梅問情道“清凈。”
賀離恨一口氣噎住,緩了緩才道“行,那我們走吧。”
“等等。”梅問情撩開車簾,朝著廟門望了一眼,她的目光穿過破爛穿孔的門,似乎直直地釘在里面的塑像之上,“你雖然是個散發著香味兒的大補之物,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了。但昨晚那鬼新郎一開始分明不知道是你在這里,它是被什么東西引來的”
她這么一說,賀離恨便想起昨夜那鬼物是靠近之后才發覺他的道體殘缺“你的意思是”
梅問情沒有回答,她伸出手,手腕上的一圈金紋仿佛活物一般游動,在她的手上盤旋不定,隨后竟然脫離了肌膚,凝聚在她掌心,這金紋浮空之后,賀離恨明顯地感覺到她身上誕生一股難以揣測、令人呼吸不暢的重壓。
梅問情反手一震,金紋瞬息間放出光華,她冷聲道“出來見我”
隨著這四個字落地,破爛的廟宇驀然開始震動。賀離恨區分之后才發覺并不是廟宇在震,而是這座廟在他的視覺里是在震動的。
下一刻,廟門嘭得一聲炸開,露出里面被塵灰覆蓋的塑像,塵灰飛揚,塑像的雙眼猛地睜開,一股無形之力從塑像之上帶出來,那些金紋糾纏成繩索的模樣,將一個跟那座塑像幾乎一模一樣的鬼仙綁來眼前
金紋在它身上不斷轉動著。這被參拜的鬼仙沒有性別,被拘神術壓跪在地上,渾身似有千斤重。它大叫道“真人饒命,真人饒命求仙女娘娘饒了小的”
梅問情仔細觀察了一下它的模樣。見它穿得還算喜慶,身上還有繚繞的香火氣,想必在別的地方也有人參拜。她垂眸微笑,語調柔和地道“你是保路仙既然吃了運貨隊不少香火,又給你建了廟宇,你怎么舍得害死你的香火來源呢”
保路仙其實不是“仙”,而是人們臆想出來的一種神仙,她們這些運貨隊、商旅之人,為了保佑自己出行在外平安通暢,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有這么一種鬼神,經過人們建造廟宇、香火供奉之后,它才因為香火匯聚而成形,成型后有了神通,也就能保護行人了。
這保路仙生得非常貌美,又有官道上的幾處廟宇,原本不在乎此處早已廢棄的破廟,沒想到竟然惹上一尊煞神。它叩頭道“真人饒命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一個半月前四門鬼王蝎娘娘借道,要我們這些廟宇小仙供奉她的麾下鬼兵,不然就吞吃了我們的香火,還要斷絕此路原本我是不怕新嫁郎這類鬼物的,可有蝎娘娘在上,實在不敢不從啊”
“所以你就犧牲了這座沒有香火的廢棄小廟,做四門鬼王手下的倀鬼。”梅問情輕飄飄地問,“用行人的血肉喂養這群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