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問情嘖了一聲“多余問。”便起身拿起毛巾,繞到背面給他擦拭后頸、肩頭。密密的水珠從肌膚上往下滑,避開了未愈的傷處。
她單手解開對方的發帶,道“你說誰家妻主給夫郎親手洗澡的啊更別說你不是我娶的了,我都沒睡過你,還對你這么好,又救又養,伺候吃穿,你還那么兇我,你說你做的對么,嗯”
賀離恨低著頭,任由她把玩自己的長發,半晌才道“但凡你不那么戲弄人”
梅問情的手從后面繞過來,忽然卡住他的下頷,兩指分明沒用力,可輕易就把他的臉抬了起來。
她低頭,模樣倒映在賀離恨的眼睛里。沒簪住的剩余長發落下來,發梢打著旋兒碰到了水面。
“別躲。”她道,“我看看你脖子上這塊好全了沒有。”
賀離恨被她鉗著下頷,下意識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出于一種保護性的本能和姿態。他忍著脆弱之處被人觀賞的恐懼感,連忙道“已經好了,我已經”
梅問情的臉龐在他眼前放大,她先是看過了傷疤結痂的邊緣,而后又看向他,忽然道“你這蛇也愛洗澡”
賀離恨一個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按著自己的手忽地一松,掌心里的手腕也倏忽抽了回去。她的手沒入水底,拎上來一條濕噠噠的黑蛇。
雙方面面相覷,黑蛇眼眸猩紅,吐著血色的信子,渾身都是五彩斑斕的黑,鱗片透亮。
賀離恨見魔蛇被她拿在手中,生怕這蛇受驚咬她“別掐它這是毒蛇。”
“毒蛇。”梅問情笑瞇瞇地捏著它把玩,魔蛇那雙兇神惡煞的眼睛里只剩下畏懼發抖,只不過小蛇背對著賀離恨,沒讓他看到。“居然跟你形影不離。”
她還不想把“賀少俠”的小寵物嚇壞了,便隨手放到了旁邊,任由小蛇自閉地團成一個球兒,慢吞吞地爬回賀離恨的身邊。
“對,”賀離恨謹慎地圓謊,“畢竟我是個殺手”
“知道了。”她濕漉漉的手指拍了拍對方的臉頰,氣息發涼地撲過來,“沒有感情的、兇巴巴的小殺手。這個身份我已經記住了。”
“敷衍。”
梅問情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蛇刀,那條汲取主人血液肆意揮舞魔氣的小蛇立即僵住,乖巧伶俐地變回蛇形態,順著賀離恨的袖子鉆了進去。
她不聲不響地移開視線,抬手抵著賀郎的下頷,端詳道“你痛得把嘴唇都咬破了,這條蛇光會吸血,也不知道心疼你。”
賀離恨原本就有些耐不住蛇性,讓她碰的氣息不定,有些發軟,他克制地望向卷軸那邊“少來這套,花言巧語的。”
梅問情可不知道賀郎這又是生得哪門子氣,她正琢磨不定男人的心思時,另一頭的兩位巡邏使已經將蛛母砍得茍延殘喘。
那鬼物大喊道“我已經說實話了我在說實話了你為什么還要”
慘嚎久久回蕩之際,那只筆卻還是冷酷地在卷軸上面記錄“此為假話。”
胡掌柜捧著盒子也湊了過來,他手里拿著盒子里的紙張,緊張得狐貍尾巴都要冒出來了“兩位兩位,快幫我認認字,這上面寫著兩位巡邏使的收回方法。”
“你不認字”賀離恨意外道,“你不是開客棧的嗎”
“自然有賬房先生認字,我一只野狐貍認什么字嘛”胡掌柜抱怨道,“郎君快幫幫我。”
她已經徹底被賀離恨的本事折服,能跟蛛母纏斗這么久的郎君,絕對是她生平僅見,胡掌柜現在完全理解梅問情了,他們家還真是夫郎說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