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想著,眼神便順著剛才亮起光芒的地方游移。不等他回過神,梅問情便靠近提醒道“往哪里看要是想領教我的厲害,咱們回馬車唔。”
賀離恨抬手捂住她的嘴,蛇刀化作的細小魔蛇趴在他的肩膀上“別鬧了。”
梅問情頗為無辜地點頭。
兩人交談的功夫,地上的穢物已經徹底升騰成血霧,化為烏有,只有那具新嫁郎的軀體迅速干枯,變成干尸留在了地面上。
一旁受傷的周敏一行人心中大駭,其中最開始說了那些話的娘子們面面相覷,又是恐懼又是慶幸,還有些后怕不已,生怕這對邪門兒的夫妻記仇,但死的是鬼,活得是人,就算這倆人看上去不像什么正常人,至少也比“陰間喜事”來得更好。
運貨隊的成員們多多少少都被咬去了幾塊血肉,只有周敏只是頭暈目眩,狀況好一些。當即上前向那兩位道謝。
她才剛走了兩步,就見到那個跟鬼物纏斗的黑衣青年半跪到干尸面前,用刀劃開了干尸的胸口。
嘶啦一聲,棉布扯碎的聲音,干尸胸膛里露出一顆黑漆漆的珠子。
那紫衣女子還從旁指點“對,就是那個。這玩意兒雖然誕生在鬼物身軀里,但對你來說卻是大補之物,無論是配藥還是生吃,都能幫你好好治一治身體。”
話音未落,青年便掏出鬼物身軀里的珠子,咔嚓一聲捏碎成粉末,將那些粉末化進水中,咕咚咕咚喝下了肚。
喝喝了
周敏呆滯當場,到嘴邊的話都忘了說。
梅問情看著賀離恨喝完了“補藥”,懶倦地掩唇打了個哈欠,晲了周老大一眼“有什么事兒”
周敏額頭滿是汗珠,她看了看地上那個把鬼當成大補之物的男人,又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深藏不露的女人,真不清楚這倆人到底還是不是人,口干舌燥地道“沒、沒事。”
那個頭顱將廟內掃視一圈,先是看到了血氣充沛、健康高挑的周敏,貪婪地從嘴唇里伸出一條細長的舌頭,舔了舔唇,頭顱諂媚地跟喜服兒郎道“這位娘子就很不錯,你一定喜歡。”
新嫁郎的眼睛被蓋頭蓋著,只能靠懷抱中的頭顱來充當雙眼,來看萬物。它聞言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你說得是真的嗎這就是我的好妻主”
新嫁郎一邊問著,一邊向前走去,那些沾滿了雞血的黃符紙似乎只對它造成了很小的阻礙,冰涼的木屐很快便能將符紙踩在腳下。它伸出手,蒼白地、遍布青筋的手臂向周敏撫摸過去。
周敏握緊了手里的寬刀,刀光一閃,她砍下了面前的蒼白手臂。這截小臂滴溜溜地在地面上滾落,一滴血也沒有出。
面前的鬼新郎似乎愣了愣,它不怒反笑,聲音冰涼沙啞“好妻主,你好大的力氣,弄疼我了”
這聲音響起時,廟外的雨聲仿佛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了。周敏一行人瞬間感到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只能見到一截鮮紅的袖子。它的手又重新長了出來,手心死死地扣住周老大的脖子,用力向外拔,好像要將“好妻主”的頭活活拔下來,揣在懷里似的。
而那些從地上長出來、流淌著血跡的觸肢,則一擁而上將其他人的身軀纏住,觸肢上的男女人臉大口大口地撕咬著身軀上的血肉。
周敏發出扭曲變形了的嘶啞聲,她眼前的光線愈發昏暗,好似被一片鮮紅的喜服吞噬,就在生死一線間,她轟鳴的耳朵里,忽然響起一個清晰從容的女聲
“就算她是好妻主,你也不必這么強嫁給人家吧。”
在這種極度缺氧和恐懼的情況下,周敏居然能將這個人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下一刻,她們所有人都被扔在了地上,恢復了視線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