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沒有跟過來,只有這男子一人。他生得文雅清秀,墨眉薄唇,甚至有幾分書卷氣,身上仍然是跟胡掌柜在外野合時穿得那件青衫,外頭披了個女子樣式的厚絨披風,應該是胡掌柜給他的。
月郎看見梅問情,先是眼神微亮,而后又瞧見賀離恨,怔忪著不知如何是好。他攏了攏領口,躬身向梅問情行禮“月奴問梅娘子好。”
賀離恨盯著他看。
梅問情道“好,起來吧,坐。”
她語調溫和,和顏悅色的,別的郎君看了只覺得她美貌溫柔,人又好說話,只有賀離恨面無表情地換了個坐姿,心想,裝,接著裝。
月郎乖巧地坐了下來。他雖然攏了衣領,脖頸上卻還隱隱約約有之前留下的痕跡,對一個郎君來說,這樣的行徑幾乎可以稱之為放蕩了。但這男人神情又柔弱無辜,好像全然不知道一般。
梅問情道“你是做什么營生的”
月郎馴順地低下頭,小聲道“幫掌柜娘子做些雜事。”
賀離恨從來不跟弱者計較長短,他頭一次微妙地覺得這人說話怪怪的,但不知道具體怪在哪里。
梅問情笑了笑“你就只幫她做事嗎”
這話聽著有幾分弦外之音,月郎糾結地捏著袖口,然后又畏懼地看了賀離恨一眼,慢吞吞地站起身,他撩起衣袍,跪在梅問情的腳邊,將手臂放在她的膝蓋上,仰頭道“月奴身份卑微,命如秋水飄萍,要是娘子肯施恩我什么都是你的。”
梅問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道“你先回去吧,剛伺候完胡掌柜,腿還軟呢,就不要跪了。”
月郎神情一僵,小心地拽著她的衣袖“娘子”
“好了,去吧,我得問問胡掌柜的意思。”梅問情似是而非地道,“只要你伺候好主母主君,我不嫌你的。”
月郎這才放松,他再次望了梅問情一眼,神色很是期望,然后悄悄地退出去了。
等房門關上,賀離恨轉頭給她倒茶,茶盅八分滿時,他不作聲,梅問情先開口問“你覺得他怎么樣”
賀離恨埋頭不看她“和我有什么關系,我跟他素昧平生,他給主君敬茶也敬不到我頭上。”
梅問情單手支著下頷,手臂壓在桌子上,笑瞇瞇地問“賀郎,放過你手里這盞茶吧。”
茶水已經盛滿杯中,再多一分都要滿溢出來。賀離恨這才猛地停手,將茶壺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地道“我看你這人花心是花心,眼光卻不怎么樣。”
“醋勁兒怎么這么大。”梅問情道,“誰問你他長得怎么樣了我是說,你看他身體如何”
“我還要看他的身體”
兩人相對片刻,梅問情嗖地伸手,啪地一下彈了賀少俠一個腦瓜崩兒,捧著他的臉面對面道“他讓那野狐貍搞了半天,走路卻腿都不顫,狐貍那東西最吸精氣,要是換了你去,你連腰都直不起來。”
賀離恨下意識反駁“我才不去”
“閉嘴聽著,”梅問情道,“我觀他面相,不似福薄之人,也不像克妻的樣子,他前幾任妻主死得頻繁離奇,這人有些古怪。”
賀離恨也反應過來“你懷疑他是鬼物,或是什么旁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梅問情松開手,將賀離恨倒得這杯茶抬起,滴水不漏,她淺淺地啜了一口,道“今夜就勞煩賀郎,親自替我試一試。”
夜色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