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舜呼出一口氣,正想說話,卻在這時聽見不遠處的行人大喊一聲“快閃開”,從剛才起就一直繃著神經的趙舜聞聲猛地側頭一看。
而這一眼讓他瞳孔緊縮,那輛車速極快的黑色的面包車似乎失控了,徑直往人行道上這邊沖。
車頭對準的方向,赫然是他與方陵。這時車輛已經臨近了,兩者之間的距離連五米都不到。
趙舜一把拉過方陵的手,幾乎把他抱在懷里,帶著他整個往后傾,試圖避開斜著撞過來的黑色面包車。
趙舜的速度極快,方陵都沒反應過來,在電花火石之間,人就落在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里。
他先前與趙舜是向前走的,視野范圍在前方,而此時視野里驟然闖入一輛破舊的面包車。
太近了,近到方陵甚至覺得只要他稍微伸手,就能碰到這輛橫插過來的面包車的車身。
“呯”
面包車撞入行人道里,車頭直接撞在墻上,發出好大的一聲響。
方陵被抱著往后摔,摔下來的時候他不怎么疼,畢竟趙舜在后面給他當了墊背。
他也聽到了另一聲聲響,那聲音像極了腦袋與地板嗑到的悶響。
方陵心里咯噔一下,當下就想起身看看趙舜的情況,結果一動,發現腰上的手臂箍得緊緊的。
“趙舜,你先放開我,我看看你摔哪兒了趙舜”方陵拍了拍趙舜的手。
然而沒趙舜反應,方陵呼吸微緊,又喊了一聲,見對方實在沒反應后,便試圖用蠻力將對方的手掰開。
攬在腰上那條胳膊很結實,也攬得緊緊的,方陵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從趙舜懷里掙脫出來。
而這一抬眼,他被從趙舜腦袋下淌出的那抹紅刺了一下眼睛,方陵呼吸一窒,連忙拿出手機打120急救。
電話很快就通了,精準地報了地址以后,方陵掛斷電話。
方陵不敢亂動他,但止血是必要的,幸好他帶了紙巾,把一小包紙巾全部抽出來,紙巾全部展開,再層層地疊起,按住趙舜的頭上的傷口。
“趙舜,聽得到嗎”方陵喊他。
趙舜眼睫動了動,嗯了一聲,但沒睜開眼。
見他應了,方陵松了口氣,“再等等,救護車很快來了”
這條是大路,而且醫院就在不遠,所以響著警笛的救護車來的飛快,車上下來幾位白大褂,迅速將人抬上了車。
方陵跟車去醫院。
趙舜其實聽得到方陵說的話,也知道自己被搬上了救護車,但腦后刺痛的傷口,以及腦中亂糟糟的、如同打結成毛線球的記憶,像是一根根無形的長針,釘住了他的關節,讓他動彈不得。
腦中似乎有什么在炸開,星云似的暈開一團迷霧,然后又重新凝合。
校運會上,站在跑道上為方陵吶喊加油的他;長城上,鼓起勇氣向方陵告白的他;還有元旦文藝晚會里,坐在觀眾區域舉著小燈牌的他
星云里夾雜著的碎片一塊一塊的拼合,好似無形的時間鐘表開始逆向轉動,原本散去飛遠的灰燼重新聚集,最后所有星云灰燼形成一張張完整的畫面。
迷霧被撥開,也仿佛是一個擁有高度近視的人,終于找回了他遺失的眼鏡。
趙舜心頭一震。
他想起來了他通通想起來了
趙舜感覺有人在扒拉他的眼皮,耳邊也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
“還沒醒不應該啊,傷口已經處理完了,而且檢查過后他只是輕微腦震蕩,問題不算大”
趙舜就是在這時候睜開眼。
“噯剛剛才說呢,現在醒了”
趙舜聽到方陵的聲音,“謝謝醫生。”
醫生說“腦震蕩得在醫院觀察24小時,如果有不舒服按床頭的按鈴,護士會過來。”
其實輕微的腦震蕩是得在急診室觀察的,不過急診室條件簡陋,方陵翻了趙舜的手機,借趙家的人脈給趙舜轉了單人的病房。
在轉病房的過程中,趙舜一直沒說話,不過卻像提線木偶一樣特別聽話,方陵開始以為他是腦袋疼,所以不想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