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和杰森離開后,休斯頓開始整理一片狼藉的房間。
地板上一團糟,桌面上更是如此。
墻壁被狠狠撞擊導致了燈管松動,當休斯頓打開它后,昏暗的光線不停晃動。于是他把它關掉,然后撿起地上比較重要的東西,其中包括一枚蝙蝠鏢。
做完后他洗了個澡,衛生間里變得霧蒙蒙的。
滾燙的水澆在傷疤上帶給休斯頓一陣疼痛,他小聲咕噥了幾句,鮮血順著熱水一并流走。朦朦朧朧的霧氣沿著逆時針方向在狹小的房間里旋轉,他在霧里打了個很響的噴嚏。
在經歷了夜晚出行、下水道獵鱷、街道淋雨、陽臺大戰等一系列事件后,不出意外的,他感冒了。
休斯頓擰起眉毛,關掉花灑。
他穿著睡袍,趿著拖鞋走到破了一半的桌前為自己倒了杯水,囫圇就著一小口水吞下退燒藥片。然后他半躺在床上,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最后還被自己嗆到咳嗽。
休斯頓把枕頭放好,舒服地靠在上面。燈管壞了所以他沒有像往常一樣開燈睡。黑暗包裹了他,他閉上眼睛,在緊閉的視野看到的東西像顯微鏡里的培養基細胞。
過了半個小時,他迷迷糊糊地入睡,然后在虛幻的半夢半醒中想,幸好他發燒了,否則今夜還將是個失眠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天空是灰白色的,烏云緩慢地壓向地面。云層中水分很厚,太陽光線的所有波長都被散射到各處。
千萬束微弱的光線透過晃動的窗紗,齊齊撒在他臉上。
當休斯頓從驚悸不安的夢境中醒來的時候,他首先看到的就是窗戶上結的一層白色的霜,然后是窗戶外傾斜的路,路沿著四周光禿禿的樹木和樓房向天際延伸。
昨夜的雨停了,但大理石路面上仍然有水漬一樣的痕跡。
世界是濕漉漉的。哥譚還沒有下雪。
如果可能的話休斯頓想蜷縮回被窩里重新睡一個回籠覺,他的額頭有些發燙。但他今天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于是他強迫自己下床,
他對著洗手間的鏡子換上衣服。
里面仍然是一件襯衫,嶄新的,熨燙得整整齊齊。外面套上一件他喜歡穿的長款風衣,深藍色像夜空一樣的顏色,襯得他的藍眼珠越發清淺。
風衣口袋鼓囊囊的,休斯頓把手伸進去,摸到了一把冰冷的ck手槍。
真奇怪,他是什么時候把槍放進去的
休斯頓有些暈暈沉沉,他把槍放在盥洗池邊,打開水龍頭,彎腰用手接了一點水,洗了個涼水臉。
他的頭痛得厲害,嗓子發干。
他的臉還有些蒼白,臉頰上仍然有幾個明顯的傷口,休斯頓于是為自己貼了個普通的創口貼,然后環上腰帶。
腰帶中間皮扣上的細碎的銀白色花紋仿佛夜空璀璨的繁星,當他扣上腰帶時,它們就在他指尖閃爍。
休斯頓把手槍插進槍套,槍套綁在他右側大腿合適的位置上。幾把匕首和一枚蝙蝠鏢別在他的戰術腰包上。
風衣垂落下來,遮蓋住所有殺機。
然后休斯頓開始收拾行李,最重要的是他的武器,其中包括一把,一把反狙擊步槍,和一把雙管霰彈獵槍。
他曾用那把狙擊瞄準了哈維丹特的胸膛,用那把差點殺死了殺手鱷。然后是那把獵槍
他第一次殺人,用的就是一把獵槍。
休斯頓還記得那個時候一九四零年的一月三十日,他用一把殺死了一個德國軍官。
那是個月夜。
死去的軍官躺在潮濕的草坪上,他的手里還攥著一把剪刀,月光流淌在旁邊的鳶尾花上,他一動不動,只有黏膩的鮮血涌出胸膛。
十九歲的休斯頓踉蹌地后退了幾步,茫然地靠著車身,死亡的味道緊緊纏繞著他的手腕。
不遠處火光在燃燒,轟炸機的嗡嗡聲響個不停。他抖著雙手把獵槍丟進車里,然后把尸體搬上后備箱。
他鉆回車里,踩下油門猛開,差點出了車禍。最終他來到岸邊,在尸體上綁了個石塊,然后將其推進無邊無際的大海。
整整半個小時,休斯頓看著尸體下沉,順著水流離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只余下一連串的氣泡。他聽見海浪聲。那時的大海如此清澈,又如此深邃。
他喜歡海。所有一切都消失在大海里。海沒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