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爬上了島。
冰島,托尼根據它的面積和位置推測出了它的名字。
他說他們會得救的,因為冰島有人有電有網絡,他們可以得救的,只需要再往里走那么一點路。
但怎么可能那么簡單。
托尼全身又冷又疼,和休斯頓超越超人的體質不同,他是一個真正的凡人之軀。在爬上島后,他終于忍受不了昏迷過去。
現在僅僅是昏迷,但休斯頓清楚在零下十幾度的冬天,昏迷過去的人遲早會被凍死。
他抬高手臂托起托尼的上半身,對方的脖頸在他手臂上往后綿軟地下垂,頭跟著晃蕩。
休斯頓扛著昏迷的托尼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行走。
從高空看,苔原像一片遼闊空曠的荒野,天是白色的,地也是白色的,唯有遠處參差不齊的黑色山峰偶爾穿透眩目的白光,幾近天際的時候,白色的邊緣才顯露出幾不可見的藍。
寒風呼嘯而過,如同刀子割在皮膚上,哪怕再厚的棉衣也擋不住冷風的力量。
不會有任何一個普通人愿意在這個時候在這里跋涉,即使是身上揣了再多伏特加的俄羅斯人也會思慮再三,退縮不前。
雪很深,幾乎沒過他的小腿。
休斯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原上,偶爾回頭還能從自己的腳印里看到被皚皚白雪壓在底下的細小黑色石子。
周圍是一片雪原,前方的路似乎與他走過的路并沒有什么不同一樣的白茫茫一片。
他努力忽略了眼前那些一片接著一片不斷延伸的白色。
與此同時,他的腦袋開始刺痛起來,或許是因為體內積了太多咸水,或許是因為沖擊波造成的震蕩,已經一天未進食的胃部也同時向大腦發出抗議,總而言之,再加上身上托尼的重量所有的不適讓休斯頓無法思考。
他平息了下呼吸,只能憑著直覺向前走。
休斯頓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的直覺在過去的人生里救了他無數次,所以他決定繼續往前走。
抬腳、邁步、落腳,循環往復,不斷前進。
休斯頓走了很久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冬季里連馴鹿都會重返溫暖的低地。
寒風刮過他的臉頰,然后被吸入他的肺里。
他不敢咳嗽,因為一旦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托尼就會變得更加難受。于是他只能硬生生忍耐著,冷風刺得他胸腔生疼,吸收掉體內的熱氣又被呼出體外,變成掛在他眉睫上的白冰。
狂風肆虐,根本分不清方向,休斯頓甚至雙腿發軟,好幾次都差點直接癱軟在雪地里。
突然,他感覺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他稍稍彎腰,用被凍紅的手撥開碎雪,里面是一只野兔的殘骸。
有野兔,這說明附近有森林。
休斯頓能聽到自己腦袋里的某個角落正在歡欣雀躍,他瞇起眼睛望向遠處,終于在雪盲的侵襲前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深綠色。
幾分鐘后,他們進入了一片白色森林。
冰島冬天的森林真的很好看,皚皚白雪落在樹枝上,風一吹過,細雪便會從樹梢飄落,像是柔軟的羽毛。
但是也很冷。
白晝逐漸遠去,雪林上空,層層密云因為寒冷失去活力而變得停滯凝留。再往下一點,風穿過樹梢的聲音在頭頂嗚嗚作響。天氣潮濕陰冷,混著融水的積雪沒過腳面,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冰寒。
這還不到冰島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在森林里行走了一段路程后,休斯頓看見一棵樹后出現了一個朦朧的黑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