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曼哈頓,地獄廚房。
夜晚是屬于夜魔俠的。
此時此刻,馬特默多克,那紅色長角的惡魔正蟄伏在林立的高樓之間。生活對他來說就像是無盡的長夜,但在最深邃的黑暗之中他用常人無法感知的聲音、氣味和觸感構建了一個自己的世界。
行人腳步聲、汽車鳴笛聲、說笑聲,以及教堂的鐘聲一切都傳進他的耳朵里。
他奔跑在屋頂上,來到橋梁的最高處,抽出盲棍的另一部分,敲擊了一下地面,所有聲音震動在周圍不斷反彈最終在他腦海里形成影像。
從比利棒機關里射出一根三英尺長的尼龍繩,馬特兩三步沖出去,奮不顧身地從最高處飛躍而下。
暗巷里互相擁摟著的年輕男女大笑著,而重新回到地面的夜魔俠趁他們接吻的一瞬間踩著旁邊的垃圾箱一躍而起,翻上屋頂,掠過街頭,沿著他所知道的最短路徑跳躍奔跑著,去往鐘聲所在的地方西中城教堂。
那就是信封上兇手所留下的會面地點。
走進教堂里,他抬起頭漫無目的地搜尋著,耳朵捕捉到了一聲慘叫,然后是一個低啞的聲音喘著氣說“你好,惡魔。”
馬特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那聲音的主人,他幾乎每周都要聽到兩三次,在宣泄怒火的搏擊開始前。
那聲音神圣又與暴力分不開關系。
艾德理查德,互助小組的主持人。
神父。
馬特屏住呼吸,月光透過教堂屋頂的彩畫玻璃照進來,一點點勾勒出教堂頂端的基督雕塑輪廓,給他身上蒙了一層藍,也照亮了基督像前的受害者。
在大教堂的中間立著一個兩根木樁形成的十字架,一名男子被懸空綁在十字架上,頭部微微下垂,鐵絲將他的脖頸劃開并捆起來,流下大量鮮血。左右手掌被一顆釘子狠狠地釘在上面。
除去濃郁的血腥味,馬特深吸了一口氣,從熟悉的氣味里聞到了那男人的身份,他曾經的敵人萊斯特,一位大名鼎鼎的地獄廚房罪犯。
現在被另一位罪犯綁在十字架上。
“這是怎么回事”馬特忍住了不說出任何臟話,盡量冷靜地詢問,“你就是刻耳柏洛斯,那名連環殺人犯”
站在十字架旁邊的神父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孩童般純粹而真摯的笑容,他撩了一下教袍的下擺,坐到第一排的水泥長凳上,不緊不慢地開口說“是的。”
側著頭,馬特更加專注地傾聽著另外兩個男人的心跳聲,注意到萊斯特雖然受了重傷但仍然活著,而神父的心跳穩穩當當。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馬特捏緊了自己的武器,由盲棍變換而成的比利棒。
神父將手放在胸口處,用新約里的話回答“當他在十字架上的時候,生命就在他里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卻不接受光。”
他語調平緩得毫無感情,就像人們踏入地獄時會聽到的宣判聲。
馬特知道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分析反社會人格者的思維,但還是為神父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懼怕。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把自己當作上帝,用自己的方法去審判你認為有罪的人”馬特緩緩從過道走到松木講臺前,“這是錯誤的,上帝不會原諒你。”
“那么你呢馬特,”神父翻開一頁圣經,“當你用夜魔俠的身份去宣揚正義的時候,是否心懷愧疚。”
馬特面對著十字架說“我的外號就是對此最好的詮釋了。我從一開始就來自黑暗的地方,心魔永遠在我心里。但我以為互助小組能幫助我擺脫心魔的折磨,而你就是其中一位引導者。”
神父笑了一下,那笑聲刺耳又刻骨銘心。
馬特咬緊牙槽,聽見對方說“你錯了,馬特。暴力永遠不會讓人停止受折磨。我讓人們聚在一起搏擊是為了讓他們看清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一個暴力分子。”
“不管外表如何光鮮,血液里流淌的暴力因子是永遠不會變的。”神父的手壓在圣經上,手指修長,虎口有繭,是慣常用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