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兜里等你”
信寫完,許月亮將信紙快速地折疊在一起,裝進了信封里。
再把粉色的信封,夾進了書里。
又把這本書,塞在書包最底層。
事不宜遲,她得快點把信送過去。最好的時間,就是明天早晨。
林綺眠班拿鑰匙的學委會來得很早,來了以后又會去樓下讀書。這向來都是許月亮最好的機會。
這一切定下來,許月亮的心臟怦怦直跳。
她想到自己去塞東西,就怦怦直跳。想到林綺眠有可能會看信,就怦怦直跳。
但她不敢想林綺眠給她回信,光是有這個可能,就已經讓她慌亂得頭上冒煙,想要把自己埋掉了。
后面兩節自習課,許月亮都上得不太安穩。
蕭映早已經打聽到了消息,說林綺眠今天就是無緣無故地跑到了高二這邊,還說是來聽課的。老師問也沒問出什么。腦袋可能真的有點不正常。
許月亮揪著一顆心,悶悶不樂地放了學。
她背著書包往外走,半路上忍不住將書包從背后扯到了身前,摸了摸那放著信的地方。
出了校門,公交站烏泱泱的一堆人,全是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
許月亮去到跟前,習慣性地往后躲了躲,讓大家先上。
這會兒是人最多的也是最擠的,但只要來過一兩趟,人就少了,她就可以輕輕松松地上車。
紅色的書包緊緊地抱在懷里,許月亮的視線虛虛地落在前方,腦袋里在想別的事情。
想林綺眠。
距離高考還有18天,能夠偷給林綺眠的每一封信都可能是最后一封,能夠見到林綺眠的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
許月亮感覺惆悵,甚至是難過。
或許是比難過,更難過的情緒。
她耷拉下了身子,將自己縮成小小的,軟兮兮的一團。
有人站在了她身邊,大概是一塊等車的同學。
個子比她高許多,因此擋住了一部分斜斜照過來的夕陽,遮掉了一點落在許月亮臉上的光和熱。
許月亮沒有在意。
半分鐘后,一輛公交車進站,人群瘋狂地往前擠去,叫聲,喊聲,吵鬧得不行。
許月亮沒有動,身邊的人也沒有動。
有男生從許月亮身邊跑過,撞到了她的肩膀,讓她的身體猛地一晃。
身邊的人還是沒有動。于是許月亮的身子在這晃動間,擦到了別人的胳膊。
她的胳膊肘,擦到了別人的胳膊。
都是校服夏服,皮膚短暫的相貼,像夏日里的一杯冰水,像杯壁上掛著的滑下的水珠。
許月亮緊張地吞了吞唾沫,她轉頭去向身邊的人道歉,一抬眼,天旋地轉。
是林綺眠。
是林綺眠,光是打個照面,她的心臟便已經不屬于自己。
它“哐哐”地跳著,整個世界都變得寂靜無聲。
光是屬于她的光,風是屬于她的風,許月亮把自己揉進影子里,是屬于她的影子。
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