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那個孩子。
方季平這樣地對著自己說道那一句彈琴之人口中的何其相似,縈繞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何其相似
二十年前她母親在大檔上的心思。
今天他在這里,考慮著方如常提議的心思。
二十年前楊萍想著贏錢了之后給予兒子更好生活的心思。
二十年后,他接受方如常的哀求,想著用這種放過方如常罪惡的手段,繼續過著如今的生活,甚至想著楊萍可能會妥協的心思。
何其相似
靜悄無聲的宴會廳之中,方季平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那鋼琴前的位置。他隔著鋼琴撐開的頂蓋,他看不見這頂蓋之后的人到底是說,他不清楚這個頂蓋之后的人到底是怎么清楚這樣的一個故事。
他就這樣站在了這里,站在了在被這個故事吸引了過去的所有來賓,甚至主人家視線的這臺鋼琴的前面。
“這個故事,應該有一個結局”方季平緩緩地開著口。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的清晰。他看著這塊頂蓋,“我來告訴你這個結局。”
“季平,你做什么,回來”
不少人只是眼熟這位年輕的小提琴家,但伍秋斌卻知道這個是他的外甥伍秋斌說不準人家張家在宴會上安排這樣的一場破壞喜慶氣氛的演出到底用意是什么。他也不打算去深究這些,但是方季平這時候跳出來自然是不好。
這邊的伍秋斌著急著要怎么卻圓場,不知道人家張家對此有沒有意見,那邊的方季平此時卻轉過了身來,默默地看著了伍秋斌一眼。
方季平深呼吸一口氣道“伍先生對不起,騙你了這么長的時間。我,其實就是這個故事里頭的孩子,那個從大山里頭被帶出來的孩子。”
伍秋斌一愣,脫口而出道“你胡說什么”
方季平正色道“伍先生,真的很對不起,這些年來一直都騙了你們。你所認識的方如常,他是我的養父,他本就是一個不能生育的人。二十年前,他把我買了回來,把我培養成一個小提琴家。因為他知道,伍家的當年私奔的小姐,就是學這個的。”
“你”伍秋斌雙眼瞪得極大,忽然一轉頭,在人群之中看見了角落之中的方如常,露出了縱橫商場幾十年的霸氣。
在伍秋斌凌厲的目光之下,方如常臉如死灰般地移動著自己的視線他清楚地明白到,從現在開始,他完了。
方季平此時苦笑一聲道“何其相似這位彈琴的先生的話,對我來說就像是當頭棒一樣。是啊,多么的相似。就在這之前,我剛剛發現了這個收養了我的男人,居然背著我,悄悄地把我的生母推下了水中。他唯恐著我生母的出現,會暴露這二十年來的欺騙。可是可是知道了這一切的我,卻還想著,等過了今天過了今天才好好地生活下去。”
方季平仰著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真是可笑,我怨恨了二十年但是不知不覺,我自己也成為了自己所怨恨的那種人。”
方季平脫去了身上的那一身華貴的燕尾服,看著此刻毫無表情的宴會主人家,看著這位張老夫人,深深地歉然彎腰,“對不起,張老夫人,今天我掃了您的興致過后,我會請自上門道歉。原諒我沒有辦法給您獻上準備好的演奏,這一刻,我不是拉小提琴的方季平。我只是我娘的虎娃對不起,我要去醫院,去見我的娘。”
眼看著方季平就要離開,伍秋斌沉聲道“等下,你給我解釋清楚。”
伍秋斌怒擊,伍家是有頭有面的人,在這種場合,出現了這種丑聞,可想而知,恐怕到了明天,富人的圈子之中幾乎都是看笑話的聲音。就算在張家的宴會上,他也壓不住這被欺騙了這么長時間的怒氣。
“好”
卻不曾想到,一直默不作聲,露出一張沉靜可怕之臉的張老夫人,冷不丁地說了一聲好
鏗鏘有力。
張李蘭芳忽然站了起來,身邊的張罄蕊連忙地扶著。
只聽到這位老婦人此時擲地有聲地道“這是老婆子我今天,收到的最有誠意,最好的禮物親人相見,天地人倫,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不過如此你去吧,今天誰要是阻著你離開,就是我和這個老婆子過不去”
在滿場的達官貴人眼中,這位自稱老婆子的老人家,才是一尊可怕的菩薩。它的威嚴足以把伍秋斌的怒氣徹底地壓下。
但在張罄蕊看來,這些話卻沒有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