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邱反問道“你想說嗎”
大哲張了張口,細細地喝了口手中杯子的桂花熱茶,清淡的甜味好像不是蜜糖,他也不知道這屋子里面還能夠找到什么好的糖,這滋味有點兒讓他迷戀。
大哲終究還是開了口,“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讓人給砍的。從脖子上一路下來,到肚子”
大哲搖了搖頭,長長地吁了口氣,靠在長長的荔枝木做的刷漆凳子上,看著洛邱,苦笑道“當時嚇了一大跳,真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死掉。那會兒應該才十七歲吧現在有時候想想,原來過這么久了,而自己自己是越來越害怕了。”
“那還真是挺危險的。”洛邱點了點頭,停下了手來,又給大哲添了點新的熱水。
大哲總感覺這樣的招待對他來說太過奢侈。
奢侈得讓他讓他并不知道應該怎么去面對。他只能雙手用力地捧著這個杯子,生怕他會忽然之間從自己的手上滑走。
大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記得,你爸爸好像是在大城市當的警察”
“他不在了。”洛邱看著客廳墻角上掛著的一張黑白的照片那是他還沒有出生之前,他父親小時候和他爺爺奶奶唯一的一張合照了。
“我好像也聽說過”大哲點了點頭,“你也不容易。”
洛邱淡然道“還行,日子總得過。”
大哲欲言又止,忽然問道“像你這樣,警察的兒子,難道不會對我這種監獄犯有什么看法嗎”
洛邱隨口道“可你現在不是出來了嗎”
你已經出來了,那就不是監獄犯了。
你已經出來了
大哲腦子之中反復地回蕩著這句話,讓他心中堵得慌。
“我我累了。”
大哲連忙站起了身來,閃過了洛邱的目光,急忙忙地走了上樓,“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會走的,不會打擾到人最后,謝謝你的茶。”
大哲把下意識也一同拿著離開的茶杯,就那樣放在了樓梯的臺階上。
洛邱看了一眼天花板大概是雜物房的位置,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這之后洛邱便盛起了一堆子的塵埃,朝著廚房走去廚房里面還有門,到后面的院子,放點垃圾什么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結構了。
經過浴室的時候,洛邱看了一眼滿滿的一盆子熱水并沒有動過。
“嗯”
天還沒有亮起來的時候,大哲就悄悄地從廚房走出,翻過了院子的矮墻,無聲無息地走了。
他把他所有的東西都一并帶走包括那用來當作是席子的紙皮。
但是他卻留下來了一張紙條希望洛邱能夠不要告訴別人他曾經來過的事情,也保證再也不會翻入他家里面。
天剛亮的時候,洛邱打開了家鄉老屋的門。
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暑假回來的時候,大清早從這里看去的話,直接可以看見前方的一片水稻田。
那會兒比他早醒來的人比比皆是,那會兒也沒有如今對面村公路那邊一排新建的房子。
那會兒和這會兒一樣的早,那會兒家家戶戶門前都開了門,總能夠看到人。
他朝著小春奶奶的屋子走去,敲了幾下門,給他開門的是堂叔的妻子。
這位嬸娘這會兒臉色有些驚慌,像是被嚇著了一樣。
“怎么了”
“洛邱”嬸娘欲言又止,又一下緊張起來,最后還是直接開了門,“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你自己看吧。”
嬸娘領著洛邱走進了屋子之中,堂叔這會兒就在廳子之中來來回地踱步,一臉的不安滿屋子都是抽過了煙的味道。
就在此時,從廚房里面走出來了一道矮小的身影是小春奶娘。
小春奶奶臉色并不怎么蒼白,反而有一種隱約的紅潤,精神看起來相當的不錯。
小春奶奶的雙手捧著一個印著大雞公圖案的碗,滿臉笑意,“來來來,我做了面條,吃早飯啦。”
哪里像是一個病危的人。